第83章 我要做回晚晚的含章哥哥(第3/4頁)

蕭煜摒退宮人,獨自走到音晚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子裏。

院子在蔭,風水極差,當初兩人成婚時他有心為難,特意指了這裏讓她住進來,本以為她這嬌生慣養的世家小姐會大吵大鬧,誰知道她由始至終都格外安靜,默默地搬進來,默默地住下,沒有給他添一點堵。

蕭煜驀地想起,音晚在離去前曾跟他說過一句話——“只要這個人是你,就沒有什麽是不能接受,不能忍的。”

原來她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忍讓他了。

桃花已謝,枝椏枯頓,悄寂寂立在窗前,仿佛知道它的主人不會再回來,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蕭煜拖曳著闊袖,慢慢走到窗前。

軒窗半開,一瞬之間有種錯覺,好像音晚會突然從窗內探出個小腦袋,容顏俏麗,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靈動狡黠。

伯暄剛進府時,音晚就是站在這裏哄著他玩,還編了個前朝寧王藏寶的瞎話,誆騙得他神叨叨的。

雖然神叨叨,卻不再吵鬧著要走了。

他那時怎麽就沒想到,她是看他不會哄孩子,在幫他哄,她是看他極喜愛伯暄,想幫他把伯暄留下。

他當初為什麽要用最大的惡意去那樣揣度一個小姑娘,一個傾心待他、癡情於他的小姑娘。

蕭煜彎身坐在窗前,仰身靠墻,螭龍纁裳層層鋪疊於身側,連那威風赫赫的五爪麟龍都顯得神情委頓。

從前他再和音晚吵架,再生氣,可只要看著她在自己身邊,總覺得內心盈實,覺得還有大把辰光可供揮霍,從來都沒有怕過。

可如今,只覺得內心空空蕩蕩,四顧茫然,無所適從。

他到底是怎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

又是怎麽把一個曾經那麽愛他的姑娘逼得不惜別離父兄也要遠走?

……

蕭煜派去突厥的暗衛月余才歸,道經過探查,耶勒可汗的母親和姐姐確實有問題,但搜尋遍他周圍甚至整個突厥,都不見皇後的蹤跡。

瑜金城的別苑早已人去樓空,連穆罕爾王都下落不明。

蕭煜有種可怕預感,若音晚是掛在天上的紙鳶,他已經失去了攥在手裏的那根線,她落到了山的另一邊,躲藏在蕓蕓眾生之間,令他再也找不到了。

他滿心孤寂苦悶難以訴說,開始於夜間酗酒。

若是醉了會耍酒瘋,開始摔東西,宮人們都怕了他,不敢在天子暴怒時進來。可他清醒時,他又會無辜安靜地坐在滿地裂瓷碎渣之間,目光空洞,神情寥落,像是一只被遺棄的孤鷹。

只有一夜,他喝得太醉,意識迷離,趴在龍案上,喚進望春,道:“去把皇後叫來,告訴她朕難受,很難受……”

望春想說重復了無數遍的話:皇後走了,不在這。

可他看著蕭煜脆弱憂傷的模樣,終究沒舍得,輕輕應了一聲,出去遣人去召謝潤。

按照以往的經驗,當陛下醉得厲害,誰都勸不住時,唯有潤公能勸住。

謝潤推門殿門,一只白釉酒盅“咕嚕嚕”滾到他腳邊,滿殿酒氣熏天,幾乎蓋過了濃郁的龍涎香。

他閉了閉眼,被磨得半點脾氣都沒有,頗為無奈地嘆氣:“您到底想怎麽樣?我都跟您說了多少遍了,我也不知道音晚在哪裏……”

見蕭煜仰頭猛灌酒,他忍不住道:“我可跟您說,您父皇世宗皇帝不算長壽,您的皇兄善陽帝更是英年早逝,蕭家帝王素來壽夭,您這麽折騰自己的龍體,可小心著點。”

蕭煜猛地將酒盅擲出來,瓷盅碎裂,酒湯潑灑,夾雜著他瘋癲狂亂的聲音:“沒有音晚,我要這龍體做什麽!我死了算了!”

謝潤面無表情,心道:來了,又來了,又開始跟他尋死覓活了,敢情皇帝當到這份兒上,臉都不要了。

蕭煜從龍案後跌跌撞撞地過來,抓住謝潤的袖子,眼巴巴看著他,癡癡哀求:“我錯了,我上一回去瑜金城找晚晚,有些話我說錯了,我心裏明明不是那樣想的,我是心疼她,心疼孩子的,我就是說錯了,你幫我把她找回來,我重新說。”

謝潤把袖子往外抽,木然道:“臣找不回來,陛下莫要為難臣了。”

蕭煜緩慢地把手松開,跌坐在地上,淚光瑩潤,滿目淒惶。

“小心!”

謝潤叫晚了,蕭煜還是坐到了碎瓷片上,他登時哭得更厲害,仰起頭看向謝潤,可憐兮兮地囁嚅:“疼。”

“活該。”謝潤斥完,還是不忍心,伸手將他拉起來,見他身後錦衣上散落著零星血漬,地上的碎瓷片也沾著血,就像見著幼時的他從馬背上摔下來,摔得腿部鮮血淋漓,當年的謝潤等不及內侍傳太醫,生怕蕭煜摔出個好歹落下殘疾,抱起他一路往太醫院狂奔。

憶及往事,謝潤的心微微一疼,將東倒西歪的蕭煜拉出碎瓷片,道:“您站在這兒別動,臣讓內侍給您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