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入局中(12)(第3/4頁)

流言紛紛,許多人非但不相信齊王說的話,反倒為他的狠心絕情而側目。

齊王前段時間親上戰場,誤中流矢。本就受了傷,暫時退居府中養傷,現在聽到這些傳聞,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偏偏他還證明不了自己的話。

神州浩土神秘頗多,自然也有驗證血脈的法子,但無論是哪種法子,首先要找到人才能驗證。

如今晏危樓不露面,無法驗證他的血脈與齊王府不符;除非能找到那位隱藏的“真世子”,證明其血脈。

但齊王還真不能這麽做。

當初他費盡心思,甚至抹去了齊鴻羽與齊王府之間的因果牽連,將之送入太上道門,不就是為了謀取太上道門掌教之位嗎?若是此時突然爆出,真正的齊王世子居然是太上道門真傳弟子,太上道門的高手哪怕再傻也能識破他的謀劃。

如此一來,就連原本不相幹的太上道門都要被齊王府得罪了。

先得罪懸天峰,再得罪太上道門,別說是區區一個齊王,哪怕是大雍皇帝,也不見得能扛住吧?

齊王心裏憋屈。

為何那逍遙樓主公開承認與晏危樓相交莫逆,反倒被無數人同情仰慕?而他與晏危樓撇開關系,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這簡直沒處說理。

神山之巔,十裏桃源。

晏危樓獨自靠坐在一棵桃樹下,手中拈著一枚葉片,翠綠的葉片湊至唇邊,清幽的樂聲悠悠然響了起來。

像是山間雪水融化,順著山澗悠然落下,穿林過溪,融江入海。

良久,晏危樓睜開眼睛,輕輕吹出一口氣,唇邊的葉片順勢飄走。

與馬甲共享意識,江湖上的形勢變化,晏危樓自是一清二楚,更何況他在齊王府中還有一手閑棋呢。

就在剛才,傳來了一個消息。那位齊王府的庶女,晏危樓曾經的便宜妹妹晏清婉,這次真給了他一個不小的驚喜——

為尋齊王世子,三日前,有神秘高手夜闖齊王府,逼問齊王。郡主晏清婉恰好經過,察覺書房有異,不動聲色找來救兵,盡管及時救下了齊王一命,但由於兇徒手段殘忍,齊王已經徹底廢了,此後一生恐怕都只能躺在床上。

齊王一倒,王府大亂,消息沒有封鎖,迅速傳了開去,至於其中真假,背後是否有誰穿針引線、推波助瀾,恐怕就要去問晏清婉了。

晏危樓對此漠不關心,他只是漫不經心撥開一片飄零至臉側的雪花,神情慵懶而散漫。

“看來我這條小命不是一般的重要,竟然有人願意為此對付一方諸侯……”

晏危樓唇角微彎,目光裏還帶著幾分新奇。對齊王之事既無悲痛,亦無暢快,仿佛陌生人,似乎這一切不是受他牽連所致。

……過去齊王騙他擋災,如今也該輪到對方償還了。晏危樓心中臆測,若不是保下齊王一命對晏清婉更有利,恐怕他那條命已經沒了。

一切正如他所料。從昏迷中蘇醒後,齊王一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呆坐在床上,目光發直。

不多時,幾個人走了進來,都是齊王以往最信任的心腹幕僚。走在這些人前面的是晏清婉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庶子出身卻被記在王妃名下的嫡次子晏維景。

當年將嫡長子舍出去送入太上道門,齊王便一心培養剩下的這位嫡次子作為他的繼承人。

到了如今這等境地,齊王差不多成為了廢人,前線軍隊還在與大雍作戰,要想維持軍心穩定,為今之計,唯有讓位於晏維景這個年輕的繼承人了。

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在滿室人悲痛沉郁的神態中,齊王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顫抖著手將印璽蓋在了傳位的那一張聖旨上。

“父王!”

晏維景接過聖旨,原本沉痛的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驚喜,剛剛哭嚎過後紅腫的眼睛裏,泛出躊躇滿志的喜悅。

這副又哭又笑的樣子,很是滑稽。

“父王放心!”剛剛長成的少年還沒有那麽深沉的城府,多年來的夙願得償讓他眉宇間染上意氣風發,“兒臣定會秉承你一直以來的意志,壯大齊國,將來君臨神州!還有,那害了父王的賊人,兒臣絕不會放過,定要將其碎屍萬段!”

齊王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怨毒之色,這怨恨不甘一閃即逝,他顫抖的雙手死死攥住兒子的手,將對方的手掐的通紅,目光中的執念幾乎化作實質。

“好!好!你答應的事,絕不能忘!”

晏維景看著這樣的父王,與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別無一致,只覺以往心中那個高大偉岸的父王形象恍如一尊神像盡數坍塌,化作塵土。

他悲傷不忍之余,不知為何,還有一種隱秘的愉悅。

像是掙脫了某種看不見的枷鎖,推翻了曾經擋在眼前的大山,籠中之鳥終於擺脫了束縛,可以展翅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