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歸去來(14)(第2/3頁)

這種不靠譜的念頭只是一閃即逝。趙重之並不懷疑這是抓錯了。普信等人絕不敢抓一個假貨回來。

只是,他預想中的害怕,惶恐,驚懼,不甘,怨恨,憤怒……統統都沒有。被人強行綁到這麽個黑漆漆的地宮來,這人居然一副遊山玩水的架勢?

趙重之心中莫名燃起一股怒火。他預感到,自己原本的計劃恐怕都要白費了,他想看到的好戲多半是不成了。

·

“哐當!”

地宮深處的地牢中,牢門突然一響。

緊接著,是少年熟悉的聲音,透出淡淡驚訝與疑惑:“竟然是蕭兄?”

頭顱低垂,宛如死屍般被銬在墻壁上的蕭無義猛然擡起頭來,視線中立刻映照出幾道人影。他凝神望著其中那個青衫少年:“徐淵!”

“趙重之!”蕭無義轉過頭,冷漠而俊美的臉上透出幾分厭煩與不解,“我早便說過,你我兩家的恩怨,何必牽連無關之人?”

雖是階下之囚,但他氣勢依舊極盛,仿佛還是不久前雨夜中晏危樓所見的那個豪邁無雙的江湖浪客。

趙重之絲毫不在意他的態度,反而有些詫異:“阿正你何時竟會在意無關之人的死活了?可見這位徐公子的確是個值得重視的朋友。”

他好脾氣地一笑:“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老朋友。阿正你就要去了,此前最關心的便是徐公子的將來,我怎能不滿足你的遺願呢?”

說著,他不管蕭無義什麽臉色,便轉頭對晏危樓說道:“徐公子且安心在此住下,在下必定好生招待。便當是全了阿正的一片心意吧。”

晏危樓目光從兩人身上轉過一圈,順便也掃過這個黑漆漆陰森森的地牢,似乎還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趙重之見狀,輕笑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地牢,大門又“哐當”一聲關上。

地牢中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個姓趙的為什麽要抓我們?你又是誰?”

被當做透明人忽視掉的謝淇終於忍不住發聲,打破了這沉靜的氣氛。

蕭無義看著面前的兩人,尤其是兩人手腕間的玄鐵鎖鏈,神色陰沉至極。

好半晌,他方才正色道:“抱歉,徐兄,此事是我連累了你。”

至於素不相識卻被牽連的謝淇?

抱歉,他們魔道中人沒有良心。

“此前不曾說過,蕭正是我曾經舍棄不用的名字。我現在行走江湖所用的姓名是——蕭無義。”

“蕭、蕭無義!北鬥魔宮少主蕭無義?!”謝淇驚叫了一聲。

蕭無義沒有否認:“是我。”

他的目光直直注視著晏危樓,顯然並不是解釋給謝淇聽的。

“那、那趙重之……”

“他是安南趙氏最後的血脈。”

說著,蕭無義便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當然,他過往那些舊事略過不提,也沒有提天人血脈,只道:

“……原本這是我與趙重之的私人恩怨,沒想到被他發現了我與徐兄之間的往來,這才有了今日這一出。”

說到此處,他冷笑一聲。又想到自己多年來難得發一次善心,卻反倒平白牽連了別人,神色便很是不好。

謝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腦袋瓜總算運轉起來:“這麽說,那姓趙的是因為你才想著抓他。”他指了指蕭無義,又指了指晏危樓。

“……又因為抓你,把我也順帶抓了?”

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啊。

謝淇臉上的憋屈與委屈都要溢出來了。

蕭無義卻是懶得回應一字,毫無心虛愧疚之意,只是對晏危樓說道:“是我對不住徐兄。”

“我知道了,多謝蕭兄解惑。”

弄明白自己純屬是受了蕭無義的無妄之災,晏危樓卻只是一笑,看上去十分豁達。倒讓蕭無義有些驚詫。

晏危樓找了個地方鋪好幹草堆,又舒舒服服坐下來,這才漫不經心反問道:

“不然的話,莫非要我因此而怨恨蕭兄,因此生出種種不甘、憤怒、仇恨、怨念,上演一出當場黑化的戲碼,叫趙重之稱心如意看一場好戲?”

雖不懂他說的黑化是什麽意思,但大概也能猜出其意,蕭無義當即一怔,隨即恍然:“是了,他的目的多半便是如此。想不到徐兄短短時間就摸清了趙重之的稟性。”

“不是吧?”頻繁被忽視的謝淇不甘心地發出自己的聲音,“就為了挑撥離間,讓你們不爽,這家夥就費盡周折把咱們綁過來?他有病啊!”

“這世上,總有些人以別人的痛苦為樂趣。讓美夢破碎、期待落空,將希望轉為絕望,令善者黑化墮落……本就是這類人最喜歡幹的事。”

說著,晏危樓隨意抽出幾根幹草,靈活地編了一只草蚱蜢,唇角噙著一抹淡笑:“或許在他看來,‘徐淵’這種喪家之犬,便不該過得如此風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