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歸去來(3)

不過是片刻交鋒, 客棧大堂便像是被狂風掃過一遍,桌椅碗碟倒了一地。

地面上橫陳的屍體鮮血猶溫。

客人們早已趁機跑了個精光。被掀開的門簾處, 唯有呼呼的冷風刮進來,吹散了室內濃郁的血腥味。

唯二的兩個大活人站在一地屍體中對峙。

刀鋒臨身,胖乎乎的掌櫃仍是諂媚地笑著, 臉上的肥肉不斷發出細微顫抖,不知是懼是怒。

他好聲好氣提醒道:“刀劍不長眼,客官可得當心一些啊!”

晏危樓沒有理會這仿佛意味深長的話, 身體還是穩穩站在原地, 握著刀柄的手同樣很穩。只輕描淡寫開口:

“再說一遍, 我的耐心很不好。”

他突然抽刀後退一步,動作快的如同殘影。隨著寒光一閃, 寒月鏗然歸鞘, 頓時在對方脖子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線。

晏危樓隨手將刀拍在旁邊的桌子上。

“砰”的一聲響, 神情驚愕的掌櫃幾乎是下意識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立刻摸到滿手的鮮血。總算意識到眼前之人單論刀法已是出神入化, 世間少有。

他額頭上沁出了一滴汗珠。

“唉, 誤會,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二樓的樓梯口,一道人影裊裊走下來,“這位客官實在是誤會了。”

“您那位下屬可是好端端的,咱們不過是請他來做客而已, 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輕柔的女聲徐徐響起, 從二樓下來的女子蓮步輕移, 款款來到晏危樓面前,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芙蓉面。

晏危樓漫不經心轉動了一下桌案上的彎刀,隨意旋轉幾圈後,被包裹起來的刀鋒好似不經意般直指來人。

“這麽說,你們這是要請我一起去做客?”

漫不經心把玩著彎刀的黑袍人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漆黑瞳仁裏含著淡淡笑意,語態神情都很是輕松。偏偏卻讓人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危險。

女子微微彎下腰,曲線玲瓏的身段極為動人:“客官您說笑了。不過是我家主人想同您做樁小買賣,苦於遍尋無門,不得不如此另辟蹊徑罷了。”

“只不過還要先驗驗我的成色對吧?若是方才我中了招,想來在下的屍體多半就變成你口中又一樁小買賣了吧。”

“但如今卻是皆大歡喜。”

年輕女子微笑著沒有否認,只是向著二樓方向一伸手:“我家主人有請。”

“不急。”

晏危樓擡眼看了看二樓的方向,感知到其中一股隱秘而悠長的呼吸聲,他把玩著彎刀的手停了下來。

“想請我去見,也該讓我驗一驗他有沒有這個資格!”

他手掌突然在桌面上輕輕一拍,漆黑的彎刀驟然從桌面上跳了起來,而那木質的桌椅卻是紋絲不動,似乎沒有感受到半分力道。

半空中,刀鞘兩分。

一者下墜,一者驟然出鞘飛起,恰好被一只伸出的手握住。纏著布片的刀柄穩穩落在那修長蒼白的手掌中。

隨即刀鋒自下往上一撩。

一道浩浩蕩蕩的刀氣長河宛如江河倒卷一般自下而上滾滾而去,好似晴空中驟生雷電,又像是平地突然而起的龍卷風,卻不曾帶起大堂之中任何一點事物,似乎所有鋒銳的刀芒盡數內斂,隨即重重轟擊在一個點上。

啪啦啦!

“放肆!”

正前方的天花板上頓時被刀鋒砍開一個口子,有人低喝一聲從天而降,冰冷的手掌宛如泰山壓頂,泛著鐵青色的光。

一記剛猛無比的掌風順著那道破開的口子重重落下來,伴隨著飛濺的木屑碎片,一掌拍散那去勢未盡的刀氣,直接罩向晏危樓的面門。掌風淩厲無匹。

這一記若是打實,只怕能將他小半個腦袋都拍碎。

看這人身上氣息並未入道。但一身渾厚真氣,卻似乎比晏危樓高上一個台階。

晏危樓不閃不避,左手撈住半空中下墜的刀柄向上一掃,正正與那掌風對上,另一只手中的寒月則是斜斬而出,於數息之間連出了上百刀。

半空中的人似乎沒料到他動作如此之快,一掌拍開刀柄後,身形宛如陀螺一般急急變向,短時間裏在一片狹小空間裏騰挪轉向數次。

還不忘拳腳齊出,掌風與腿風化作一片殘影,接連向著晏危樓攻來。

他一招一式間都有種兇煞剛猛的氣息,以拳腳為兵器,大開大合。

客棧大堂中一陣砰砰砰亂響,那胖掌櫃和另一名女子都急急閃避開去,將中間的空間交給二人。

交手十余招過後,整個客棧都幾乎被兩人拆了大半,各種桌椅板凳亂飛。

另外兩人狼狽地向外跑去,那掌櫃似乎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顧不得淌血的傷口,將年輕女子護在身後,向著安全的地方躲閃。只不過,意外難防。

但聽一聲女子的嬌呼聲驟然響起,似乎是被什麽東西撞到或是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