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動風雲(2)

“砰!”

伴隨著重物重重砸在地面的聲音,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同時響起。只是那慘叫聲剛剛出口便戛然而止,變成了極度的痛苦與恐懼相融合的喘息。

有人從半空中墜落,被人狠狠摜在地上,鮮血與塵灰將他的衣袍浸染,身體在地面掙紮滾動之時,露出一張陰柔慘白的面孔,左眼中還淌著血水。

只是此時這張臉上寫滿了痛苦、仇恨,與主人本身都不自知的恐懼。

“嗬嗬……”

他喉嚨裏發出氣音,目光至下而上看向靜靜站在面前的少年。從那雙漆黑華貴的金絲履靴,到他簡單輕便的黑色深衣,直到對上一雙如淵如潭的眸子。

那眸子裏分明含著幾分輕柔和煦的笑意,卻讓他全身輕輕顫抖起來,頓時牽動各處創口,讓他疼得發顫。

就在剛才,他眼睜睜看著一根長不過三尺的普通樹枝,在這少年手中變成了一柄無與倫比的殺人利器。而他作為這柄殺人利器的開鋒之人,一個照面間便被斬斷四肢經脈,廢了丹田氣海。

這份非同一般的實力與狠辣的手腕,絕不是傳聞中的齊王世子所能擁有。

他艱難吐出後半句話:“……你究竟是誰?”

低頭俯視他的少年聞言挑起一抹笑,那張俊美得咄咄逼人的臉直如發光一般。

“一個不請自來、在旁窺視的不速之客,反倒是質疑起主人家的身份來了?”他一臉不可思議,語氣卻是平靜,“這話合該由我來說才對。”

一根細細的樹枝垂落在少年手邊,滴滴鮮血自鋒利的枝尖上滴落,他手腕向前一動,那染血的尖端便抵在對方喉間。

他一字一頓,笑吟吟地問道:“你究竟是誰?或者說,派你來的人是誰?”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地上的人四肢淌血,神情痛苦而扭曲,嘴巴卻緊緊閉著,眼神冰冷沉默。似乎燒紅的烙鐵也無法探開他的嘴,讓他吐露出一個字。

“世子殿下。”

這時,演武場外,遠遠的便有聽見異動的王府侍衛趕來,隔著花叢一臉恭敬地問話:“可是發生了什麽?”

花叢中低著頭不知看什麽的少年這才擡起頭來,修長的指尖輕輕點在一朵怒放的雪白幽曇壇上。

他向著那邊幾個侍衛看了一眼,那從容自得的神情似乎剛剛不過是從地面拾起了一朵落花,不值得大驚小怪。

“無事,你們都退下吧。”

待王府侍衛離去,晏危樓這才挪開了踩在那人嘴上的腳,低下頭去,臉上仍是笑吟吟的,語氣十分友好。

“好了,我們繼續聊吧。”

……

“這麽說,果然是陰魁門首徒將玄的人。難怪不管不顧闖了進來。”

經過一場輕松愉悅的交流——至於具體的交流過程,為了不對聽者的心靈造成難以挽回的不良影響,暫且略過不表——晏危樓站起身來,隨手撣了撣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

……之前審訊、不,之前與天魁老魔一見如故,愉悅交流之際,晏危樓便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陰魁門門主的現狀。同時也知曉了其大弟子將玄早早來到盛京城的消息。

回府之時,他順手留下了某些唯有陰魁門中人才能認出來的特殊記號,並一路指引向齊王府。

原本不過是隨手施為而已,沒想到居然還真有人順藤摸瓜找過來,一頭栽進了晏危樓親手挖好的坑裏……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昨晚才灑下餌料,今天便有魚咬鉤,這還真是急切。莫非將玄那邊出了什麽事,急需尋找援手?”

……不過,這人主動送上門來,倒是方便了他四處搜尋將玄的下落。畢竟偌大一個盛京城,想要找到一個特意隱藏行蹤的人可不容易。

“殿下神機妙算。”另一個人的聲音迫不及待響起,沙啞破碎,像是被尖刀戳穿了喉嚨,又咽下了無數玻璃碎片,“少主、不,將玄那邊的確有了麻煩。”

短短時間裏,這位至今仍不知名姓的工具人似乎完成了一次由身至心的蛻變,從最硬的硬漢變成了最軟的軟蛋,他近乎諂媚地開口:“是榮鳳閣……”

這人嘴中所吐露出的熟悉的地點讓晏危樓吃了一驚,不知該感嘆事有巧合,還是一切理當如此。

“原本將玄是聽說榮鳳閣背後的安慶商會勢力遍布大雍,商會中剛好有一枚珍藏的奇藥,便隱藏身份加入商會,想趁機奪取奇藥獻給門主……”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

“……誰知卻發現安慶商會中居然有北鬥魔宮中人出沒,他猜這多半就是北鬥魔宮的勢力之一。想到門主在北鬥魔宮宮主渡九幽那裏吃了虧,他就想著更進一步,給北鬥魔宮使個絆子,好討得門主歡心……”

然而,這位陰魁門門主首徒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或者說低估了安慶商會的勢力。如今是既來不及抽身,也沒辦法幹掉那些人全身而退。倒也難怪他發現盛京城中還有晏危樓這個“同道中人”,便迫不及待派人來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