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燭人節(10)

葉常腳步再次一頓,他想了想,才點頭:“非常重要。”

他此時的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認真且篤定。

遲南一向對旁人的事都不怎麽感興趣,可今天聽了老於那番話,他也像魔怔了一樣,執著的問:“可以問問為什麽嗎?”

葉常用指腹摩挲著懷表光滑的表面,靜默片刻後笑了:“很重要的人留下來的,給我做個紀念。”

“他去哪了?”遲南又問。

“死了。”

葉常垂下眼皮,就連不怎麽能感知旁人情緒的遲南,都能感受到葉常此刻的落寞和遺憾。

“很抱歉。”遲南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

葉常搖搖頭,突然看向遲南:“上次,你為什麽沒打開確認一下?”

遲南皺眉:“上次?”

“嗯,在黃昏遊輪噩夢的時候,是你幫我把它撿起來放床頭櫃的吧?”葉常定定看他。

遲南回憶起來了,理所當然的說:“沒征求你的同意,我不能看你的隱私。”

葉常笑了:“那如果我允許你看呢?”

遲南猶豫了一瞬,搖頭:“算了。”

如果對於葉常而言是這麽重要的東西的話,他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觸碰這個領域。

“那,有機會吧。”葉常推了推眼鏡,將笑意隱藏在鏡片之後。

*

如眾人一開始所料,他們並沒有在小鎮上找到蕊蕊。

大概快七點的時候,一行人折回宿舍樓。

老於前腳剛踏進宿舍走廊,就被長廊盡頭像遊靈徘徊的身影嚇得一激靈,情急之下他差點把煙頭咬斷吞肚子裏。

“你們終於回來了,”走廊盡頭的遊靈擡起頭,透過幽幽的燭火望過來,她潦草挽了挽亂蓬蓬的頭發露出面孔,“我發現了重要線索,等你們一起來看。”

是那位年輕媽媽,此刻她將布偶娃娃抱在懷裏朝眾人走來。

或許因為她臉上毫無血色,頭發也幹枯潦草的搭在耳邊,還穿著令人不安的黑色葬禮服,手裏又拿著笑容怪異的布偶,從冗長走廊腳步一晃一晃的向前移動,毛骨悚然的壓迫感也隨之靠近。

夏唯哆嗦了一下,下意識躲到葉常身後冒出個頭,對幽幽走來的年輕媽媽說:“喂等等、你現在是人是鬼?”

剛才年輕媽媽一直獨自呆在宿舍樓裏,鬼知道這段時間她有沒有發生什麽意外,又變成了什麽東西。

年輕媽媽一改方才瀕臨崩潰的脆弱模樣,冷靜說:“放心,我不是鬼。”

她的聲音雖然因為長久哭泣有點沙啞無力,但語氣篤定利落,和之前那個因為女兒失蹤哭哭啼啼的脆弱母親判若兩人。

她突如其來的轉變很難讓人信服,眾人疑神疑鬼的把她從頭到腳打量無數遍,卻也瞧不出什麽端倪,只有遲南注意到她手上的娃娃。

這個娃娃從後頸到尾椎骨被人用利器劃開了,隱約可見陳舊碎花布下黃色的棉絮。

“重要線索在娃娃裏嗎?”遲南問。

年輕媽媽點頭,直接將手伸進切開的娃娃身體一陣亂掏,在場眾人瞠目結舌看著她粗暴的動作。

老於困惑,這女人早上不是還把娃娃當寶貝似的不讓人碰,這會兒怎麽說切就切?怕不是人格分裂吧?或者她的神志恢復了一部分?

“我剛才摸著娃娃肚子很硬,覺得不對勁,就剖開了看看,發現了這玩意。”年輕媽媽從一堆烏七八糟的棉絮裏,掏出一只類似音樂盒的密碼箱。

老於微微挑眉:“是個八位數密碼鎖。”

密碼鎖和「黃昏遊輪」船長室保險箱有點像,盒底潦草的刻了一行提示,筆畫邊緣粗糙,像是用尖銳物硬生生弄出來的,字跡也是小孩子獨有的稚嫩——

「請輸入對於蕊蕊而言最重要的日子,相信媽媽一定會記得」

兩位女生此刻也湊了過來,吳穎看到字跡後理所當然說:“最重要的日子,一般是指生日吧?”

年輕媽媽面色蒼白的搖頭:“試過了,生日不對。”

說著,她直接將密碼鎖撥到「20080102」展示給眾人看,鎖頭果然紋絲不動。

“那蕊蕊有什麽值得紀念的日子嗎?比如重要入學日、表白日、第一次來姨媽的日子…”吳穎開始天馬行空頭腦風暴。

戴森森朝她斜了眼:“蕊蕊才十二歲,表白日什麽鬼,你別瞎引導好嗎…”

吳穎吐了吐舌頭:“你十二歲的時候沒喜歡的人嗎?我才不信…”

老於在旁看著年輕媽媽一次又一次的撥弄密碼鎖,鎖依舊死死扣著沒有半點松動跡象,心裏有了些猜測,但說出來就等於明晃晃揭人傷疤。

他考慮片刻,通關保命的本能還是戰勝了仁慈,終於開口說:“要不試試葬禮的日期,或者…她過世的日期。”

他一向喜歡簡單直接,但面對失去過孩子的母親,老於到底忍了忍,沒有把「蕊蕊的死期」五個字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