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經濟

“呼——”郭怒伴著寒風和雪片走進舊玄武門下的藏兵所,將一份帶著體溫的清單,從懷裏快速掏了出來,雙手遞到了張潛面前,“大師兄,你要的東西,軍器監那邊都準備齊了,清單在這!”

“已經準備好了?這麽快?”張潛又驚又喜,站起身,笑臉相迎。

“嗯!”郭怒用力點頭,隨即繼續低聲匯報,“麒麟鎧五百副,半身騎兵鎧五千副,寬沿盔六千頂,還有橫刀一萬把,精鋼箭矢二十萬枚,黑白火藥各兩萬斤。我過來之時,已經通知周去疾派人裝車,碎葉鎮的軍營和軍器監離得近,估計前半夜就能搬運完畢。”

“辛苦你了!”張潛接過清單放在桌案上,順手又給郭怒倒了一杯熱茶遞了回去,“大過年的,連口安穩飯都吃不上。整天陪著我忙前忙後。”

“不辛苦!”郭怒接過熱茶,一邊抱在懷裏暖手,一邊笑著搖頭,“跟大師兄一起做事,我從來都不覺得累。反而大師兄不在的時候,每天都提不起精神來。”

“別這麽說自己。”張潛笑了笑,低聲誇贊,“這一年多來我不在,你把軍器監和作坊上的事情,都管得井井有條。對了,我這邊提取物資的事情,跟兵部那邊報備沒有,千萬別留下什麽首尾。”

“報備了,大師兄放心。給碎葉軍從優提供補給,是先帝生前定下來事情。兵部早就給軍器監下了手續。”郭怒點點頭,回答得有條不紊,“今天不過是正式交割而已,不需要任何人再批準。交割完畢之後,簽字留档,然後送到兵部那邊就行了。張正監雖然不再兼任兵部侍郎,但這點面子,別人總得給,不會因為交割時間是晚上,就故意在雞蛋裏挑骨頭。”

“嗯!”張潛輕輕點頭,看向郭怒的目光,愈發充滿了贊賞。

郭怒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擡手抹了一把帽子上正在融化的雪花,笑著補充,“張正監有令,做完大師兄要的這批兵器,軍器監就正式放假封庫。等到正月十六,再重新開工。如此,哪怕有宵小之徒想要生事,也牽扯不到軍器監頭上,更甭想從軍器監這邊,得到任何支持。”

“張正監深謀遠慮,非常人能及!”張潛聞聽,佩服地輕挑大拇指,臉上的憂慮之色,瞬間又減少了許多。

長安城內,眼下能夠大批量給軍隊提供武器的,只有兵部的武庫和軍器監。前者每天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任何人不走完整套手續,都很難拿走一把橫刀,一副盔甲。而後者,卻相對容易出現疏漏,一批兵器從生產到入庫,中間需要許多環節,無論從哪個環節是下手截留,都足以令下手者瞬間實力暴漲。

所以,張潛這邊剛剛把軍器監的倉庫給搬空,張說那廂立刻默契地給工匠們放了年假,實在是穩妥至極。

從現在起,一直到正月十六,長安城中的各方勢力,無論誰想加強麾下嫡系的武裝,都找不到足夠的軍械供應。特別是黑火藥,到目前為止,除了兵部武庫、軍器監之外,整個長安,都找不到第三家能夠制造者,任何人想拿此物來為自己的野心做助力,都難比登天。

“張正監的眼光和本事,都非同一般!”郭怒也對張說頗為崇拜,接著張潛的話頭,小聲感慨,“就是不怎麽受太後的待見,先皇剛一仙去,他就稀裏糊塗地被踢出了兵部。雖然軍器監正監職位級別,已經被提到與六部尚書齊平。但是,實際權力,卻終究要小上各部尚書許多。”

“對張監正來說,不是壞事!”張潛笑著搖頭,然而,語氣卻不怎麽肯定。

按照他所知道的歷史,張說乃是開元四大名相之一。甚至可以說,是開元四大名相當中最有名,能力也最強的一個。此刻不被韋後待見,當然也是應該。

如果張說被韋後當做左膀右臂,李隆基將來掌了權,即便心胸再寬廣,恐怕也不會對張說委以重任。更何況,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中,韋後還是權力鬥爭失敗的一方,此刻誰跟韋後走得越近,恐怕將來越落不到好下場。

然而,自己所知道的歷史,究竟還有幾分能做得準,張潛現在卻很是懷疑!

既然李顯沒有死於韋後和安樂公主的聯手毒殺,那麽,其他勢力想要除掉韋後,就失去了一個重要的罪名。而自己前幾天悲痛之下,橫插了一杠子,又讓新皇帝李重茂的位置,遠比另外一個時空的唐殤帝穩固。

按照目前的局勢,如果韋後不發瘋到,像武則天那樣直接廢掉自己的兒子,臨朝稱制,別人就很難將她拉下馬。朝中各方勢力的爭鬥,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會停留在權力傾軋上,而不會輕易選擇動武。

“這也算我給大唐的回報之一吧!”發現現實中的大唐,已經被自己推得距離歷史軌道越來越遠,張潛除了感覺忐忑之外,偶爾也會自我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