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給狗順毛

夏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狗爪子,給拿下去。

搭得還挺理所應當。

等夏隊支棱起來,抽死你個小野狗子。

他想把大家叫起來,可是聽著滿屋人的呼吸聲,又不想打斷。在這麽一個有今天還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災難裏,平穩的喘氣聲聽來都是奢侈。

飛揚甚至輕輕打起了小呼嚕。夏冰以前總笑話他,睡覺時像小香豬似的,怎麽都叫不醒,現在再聽,真希望他每天都能這麽睡。

可面前這個,夏冰實在無奈。

誰家不要的小野狗,跑自己地盤裏撒野?是一腳給踹出二裏地去,還是拎回來圈起來養著?

陳重還睡著呢,長睫毛恨不得壓住下眼瞼,鼻梁骨高出眼窩一截,濃眉,鬢角剃得發青。

想起陳重那張沒剃頭之前的證件照,夏冰就想笑,那時候小孩兒還是學生短發呢,盡管眼神不善,但肯定比現在乖。

換了新環境,正常人肯定是往合群、乖巧來打扮,陳重倒好,直接整了個圓寸,都不用說話,已經把不合群、不乖掛在臉上了。

但別說,這發型還挺適合他,風阻也小,冰上滑得快。

夏冰捂著下巴,偷摸笑了幾下,風阻小,這破理由自己也想得出來。

不僅有煙味,陳重肯定還喝了一口,估計是從便利店裏拿的酒,味道不大,被兩個人的體溫蒸得熏熏然。再加上厚棉被和滾燙的身體,讓夏冰暖和得實在不想動。

可兩個人誰都沒穿衣服。

“醒了?”陳重的眼睛突然睜開,特意壓低的聲音像是被困在棉被底下。

他盡管喝了一口酒,在夏冰聽來,說話還帶有高中學生的稚嫩,裝不出成熟來。剛睡醒,變聲期剛過的這把嗓子毛毛躁躁,像一把小刷子,擦著夏冰的耳道。

“啊,醒了。”夏冰撓撓下巴,“我怎麽……在床上了?我衣服呢!”

是啊,自己上一個記住的畫面,還是遍地血和冰呢。

陳重換了個姿勢,把被夏冰枕麻的胳膊收回來,然後小狗似的往夏冰這邊伸手,想碰他。“衣服我給你脫了。”

“那老頭是店員吧?我就說便利店裏有人。”夏冰把那只狗爪爪拍回去,這小子什麽毛病,不挨著自己不會說話,“我是不是掉冰窟窿裏了?然後你把我扒光了?”

陳重點了點頭,舒展一下不舒服的肩背,半眯著眼,挨打的那只手收回來。“是,你眼瞎。”

夏冰的笑容凍在臉上,兩個光溜的人,在被窩裏咬耳朵說悄悄話。“我咋啦!”

“瞎才掉水裏。”陳重很想把整件事給他講清楚,但是話到嘴邊了,說不出來。身邊沒有筆也沒有紙。

“你就說吧,小重哥哥。”夏冰簡直服他,趕緊給高中生的自尊心上保險,自己哄著他點兒,“你說,我聽著。”

“你真聽?”陳重很警惕地問。如果自己說長句子再被打斷、笑話,可能這輩子再也不開口。

夏冰渾身關節發疼,皮膚發燙,是典型的泡過冰水後的反應。他捂著自己底下,往陳重這邊擠擠,後背摩擦著鯊魚。

窗外突然一聲喪屍的嘶吼,離得很近。聽得真切,好像窗戶還開了個縫,沒關嚴。

透過厚厚的床簾,看不到外面發生什麽。

夏冰等了等,等喪屍的聲音離遠了才說,鼻梁骨上那顆小米痦,正對陳重的嘴唇。“腿疼……你說吧,我真聽。”

陳重等了幾秒,糾結的表情明顯是在組織語言。只是他長相比較野,一糾結起來,很像在考慮如何掄人。

“你掉下去了。”他終於說了,喉結滑動著,“我拉你上來。”

“然後呢?”夏冰再近近,看陳重的糾結樣,心裏把他親生爸媽罵了幾千回,真是小時候給打怕了,語氣一下溫柔起來,“以後這麽危險的事,別幹,出了事自己先跑,能跑一個是一個,知道嗎?”

小野狗跑自己地盤裏,算了,只要不和自己犯渾,養著。

“不知道。”陳重突然煩躁,什麽叫能跑一個是一個?自己跑了,夏冰就會變成一灘血肉、一堆啃光的骨頭。或許還會肢體不全地站起來。

“你別這麽倔。”夏冰用手背碰了下陳重的鼻尖。

陳重猛然一躲,差點把棉被掀了。

這麽大的動靜,著實讓夏冰沒想到,但更心疼了。一點輕微的觸碰都不行,以前肯定打得太狠。“對不起對不起,你繼續說,隊長聽著,不打斷。”

陳重被嚇一跳,像被毒蛇咬了,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他想把夏冰踹下去。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夏冰不再亂動了他才說:“店裏有人,他是……”

他翻著眼皮看夏冰,怕他打斷自己。

可夏冰沒有,乖乖等著陳重說完,給小破孩兒最大的排面兒。

“是遲飛揚把門喊開的。”陳重試著說長句子,“老頭他住這裏,他在治病……治病有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