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秋葉環(第2/3頁)

朝洛文收起劍,過來摸了摸太子瀧的頭,示意他早點休息。

太子瀧面朝案幾上堆著的文書,頗有點疲憊,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半夜,界圭酒醒了,晃悠悠出外,沒有吵醒姜恒,輕輕掩上門,在門口坐了一晚上。

直到清晨時,耿曙開門出來,也在姜恒門外等著,兩人就像兩個侍衛。

界圭打量耿曙,耿曙亦一夜未睡,擡頭看天,不為所動。

“你不要了是吧?”界圭說,“不要的就歸我了。”

耿曙沒有回答。界圭說:“這是汁家欠我的,我等很久了,按先來後到,我也是先來的那個。”

耿曙依舊沒有回答。界圭想了想,摸了摸頭,又說:“我總覺得他喜歡我多一點,你說呢?”

耿曙起身,無聲離開。

房內姜恒推門,不悅道:“人呢?你過來。”

耿曙依舊很有耐心,問:“你叫誰?”

“叫你。”姜恒說,“幫我把這個收著,別看。”

姜恒遞給耿曙一封信,耿曙看了眼,上面沒有落款,所用卻是桃花殿中的信封,料想是太後給姜恒的,便收進懷中。

“這個給周遊。”姜恒遞給界圭另一份文書,“我這兩天想休息會兒,不議政了,自己在安陽走走,不用跟著我。”

“那可不行,”界圭臉上浮現出笑意,朝姜恒道,“我遠遠跟著你,不討嫌就是。”

姜恒沒有堅持,看了眼界圭,徑自轉身走了。

這天他作了宗卷批注,交由太子瀧與謀臣們去討論決定,打算松口氣歇一會兒。他沒有等界圭回來,便徒步走出安陽宮,秋天來了,安陽的楓葉很美,從山上到山腳下,一層疊著一層。

不久前,他還與耿曙在此地遭受了殺身之禍,險些死在汁琮的設計下。梁國人已得到風聲,汁琮死了,戰亂快結束了,於是陸陸續續遷回國都,恢復集市。

姜恒走出王宮,回頭見耿曙與他保持近二十步距離,在不遠處跟著。

姜恒回頭看了眼,耿曙穿過漫天楓葉,停下了腳步。姜恒看了他一會兒,轉身再走,耿曙便又起步跟著。

界圭去見過太子瀧,也跟來了,落在姜恒身後,與耿曙亦步亦趨,沒有靠近姜恒。

“你覺得他這輩子裏,最想要的是什麽?”界圭忽然朝耿曙問。

“我不知道。”耿曙這次開口了。

界圭道:“我說汁瑯。”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耿曙冷淡地說,“他的志向罷。”

界圭一笑,見姜恒站在集市前,便加快腳步跟上去,姜恒沒有趕走界圭,只在集市上閑逛看著。攤前有百姓在賣銀杏葉與楓葉紮起來的環束,猶如金紅色的花朵,梁人把它買回去祭奠在戰爭中死去的親人。

姜恒想買一束,摸了身上,發現沒帶錢。

“我有,”這時候,界圭說,“買多少。”

“一束就行。”姜恒又回頭,看了眼遠處的耿曙,耿曙正安靜站著。

“秋天天氣很好,”界圭說,“買些點心,咱們去山上吃罷。”

宮內,太子瀧今日先是巡視了朝廷,勉勵群臣一番,又閱讀了軍報,大臣們見他已從悲傷走出來了,那悲傷真情實感,絲毫不計先前父子嫌隙,更令人敬佩。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畢竟汁琮只有這麽一個親生兒子,想廢儲亦不可行。太子瀧被禁足時,曾嶸等人還在慶幸,得虧汁琮生得少,否則若再來幾個,現在就有奪儲之爭了。

王子自相殘殺,在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大忌,只因奪儲上位後必有清洗,將白白死去許多朝廷傾盡資源培養的治國之材。

太子瀧這些年已逐漸成長起來,汁琮征戰時,國內政務由他與一眾幕僚處理,朝政過渡得非常平穩,他始終記得姜恒說的話,治大國如烹小鮮,一條魚拿到手後,先做什麽,後做什麽,按部就班,有條不紊。

軍務雖繁瑣,但有耿曙在,亦不至於令人手忙腳亂。

朝廷只用了六七天時間,便恢復了生機,哪怕管魏退去,陸冀放權,亦沒有多大影響。

太子瀧回到書房內,朝洛文的回報來了,人卻沒有親自來,前來見他的是另一個人——衛賁,一如他所料,流言是從衛賁那裏傳出來的。

衛賁行過禮,沒有說話。

“你欠我一個解釋。”太子瀧說。

衛賁帶著屈辱的神情。

太子瀧看著他,衛賁已經四十余歲了,比朝洛文年紀大,武藝亦有所不如,更別說與耿曙比。衛家這些年裏正在迎來大貴族注定的命運,一年比一年衰落,後繼無人。衛家沒有像曾家一般有才華耀眼的文官,亦不如耿氏有不世出的年輕才俊。

他的祖父尚在世時,衛家如日中天,掌控了近半個雍國。他的伯父汁瑯繼位後,限制了四大貴族的權勢,衛家意識到了危險,選擇低調。結果不小心低調過了頭,導致人才凋零,被曾家搶占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