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定身穴(第2/3頁)

所取咽喉正是汁琮唯一的破綻,射中要害後封住血脈,只要一拔出來,便會鮮血狂噴,倒湧進氣管,堵塞肺部,令汁琮咳血而死。

如今他咽喉上卡著“上吉”的簽文,總算等來了自己的最後結局,他將痛苦無比,在這難以喘息的、斷斷續續的窒息感中緩慢死去,受盡折磨。

“怎麽辦?”汁綾緩過神,兄長重傷不知是否能治,雍軍剛奪下鄭國王都。

“朝洛文還在潯水,”汁綾朝曾宇說,“咱們的將士都在宮外。”

“退兵,”耿曙說,“集結軍隊,撤出濟州。”

“你在說什麽?”汁綾難以置信道,“付出如此代價,你瘋了麽?”

“我很清醒!”耿曙旁若無人,聲音大了不少,喝道,“我說,退兵!這還不夠?不離開這兒,等著辦國喪?!”

“你們……”姜恒無奈道,“都冷靜一點罷。”

汁琮陷入昏迷中,喘息聲猶如哨響,在這靜夜裏猶如夜梟的怪叫。

“你倆為什麽在這兒?”汁綾終於回過神來了。

耿曙在一旁案幾上坐下,說道:“郢人有一名義士,將我換了出來,所以我沒有死。恒兒逃了,半路被趙靈抓走,我是來救他的。”

“我可以作證,”界圭擡起手,看也不看汁琮,朝汁綾說,“太後讓我來的。”

“是嗎?”汁綾疑惑道。

界圭說:“派海東青去送信?”

汁綾只覺尚有不少疑點,耿曙既然還活著,為什麽不回落雁?但如今倉促之間,已來不及多問。

“我去接管軍隊,”耿曙朝汁綾說,“否則軍心不穩,萬一鄭軍反撲,就得全部交待在此地了,你意下如何?”

眾人看著汁綾,汁琮遇刺,動彈不得,更無法開口,汁綾只要點頭,一切便真正就此結束。

汁綾看著耿曙,想從他的眼神裏,找到足夠相信他的證據。

姜恒在汁綾身後示意,指指自己胸前,朝耿曙揚眉。

耿曙會意,沿脖中細繩抽出玉玦,朝向汁綾,沉默不語。

汁綾回頭看了姜恒一眼,再看耿曙,最後道:

“去罷。”

翌日清晨,雍軍全軍撤出濟州,鄭人悲慟收殮太子靈屍身,葬於王陵。

海東青飛向潯水,風戎大軍按兵不動。汁綾先是帶兵撤回崤關,留下曾宇駐守關隘,再與耿曙、姜恒護送重傷的汁琮,回往雍國的新都安陽。

一路上,汁琮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俱由耿曙親自守在車中。

“他還可以寫字,”姜恒低聲道,“若留下遺言就麻煩了,你不能總是握著他的手。”

“不要緊,”耿曙答道,“我封住了他手上幾處穴道,眼下他手指也沒法動。”

姜恒與耿曙對視,於落日下小聲商議。

耿曙就像從前,為姜恒煮茶喝,表情依舊滿懷心事,末了,又嘆了口氣。

姜恒知道耿曙內心仍有唏噓之意,汁琮罪有應得不假,但那四年裏,哪怕目的是利用耿曙,依舊給了他一段重獲家庭溫暖的美好時光。

耿曙朝姜恒說:“都過去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耿曙能做的事幾乎已做完了,接下來俱由姜恒抉擇,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全新的道路即將開始,他收攏汁琮的親衛,恢復王子身份,兼任禦林軍大統領,如今手下有五萬人。

曾宇率領剩余的三萬人留守崤關,手握重兵者,眼下只剩耿曙。

他們俱是耿曙曾經最得力的部將,尚在落雁時便已如他的親兵一般,有了這五萬人的軍隊,也許只要姜恒點頭,便能在安陽發動一場政變,徹底改寫雍國,乃至天下的未來局勢。

“哥,我……”姜恒想告訴他,這不是合適的時候,率軍反攻安陽不會成功,汁琮重傷的現在,只有太子瀧能穩住雍國國內局勢,一旦連太子瀧也被殺,雍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國內局面,將再次崩潰。

“沒關系,”耿曙這些日子裏說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緊”與“沒關系”,他知道姜恒需要時間,“我永遠等著。”

姜恒傷感地笑笑,說:“我去看看姑母。”

除非必要,他絕不想與汁綾為敵,她是個好人,他知道在汁綾眼中,征戰天下、一統中原並不重要,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家人,汁琮需要她,她便為他浴血奮戰,唯此而已。她不嗜戰,性格剛強,內心卻十分柔軟,就像耿曙一般。

她只在乎自己珍視的東西,她始終愛著耿曙,甚至還曾分過一點愛給姜恒。

汁綾獨自坐在一棵樹下,回國的路上陰雲漫布,其間她幾次去看過汁琮,汁琮大多時候昏迷著,偶爾清醒時,耿曙也在身邊。她憑直覺感覺到,汁琮有許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她提議讓汁琮寫下來,耿曙拿著筆塞到他的手裏,他卻不住發抖,寫不出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