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羊毫筆(第2/3頁)

“有緣再會。”姜恒又朝他們一揖,瘦高男人忙回禮。

“今天是我特地為你點的戲。”項余朝姜恒說。

姜恒說:“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項余說,“前兩出唱得好,後一處是新戲,多少倉促了,那孩子年方十三,尚未轉嗓,再過幾年,也唱不得了。”

耿曙走在姜恒身邊,離開朱雀宮,項余想了想,又說:“兩位這就請回王宮,今日江邊、街上統統排查過,子時開始會嚴加巡邏,只要留在宮中,絕不會有問題。後天就是立春,王陛下將前往祭祀宗廟,跟在陛下身畔,更不會有事,大可放心。”

耿曙點了頭,上馬車,沿途什麽事都未發生,一路回到殿內,讓姜恒更衣洗漱。

姜恒今天當真經歷了許多事,打了個呵欠。

耿曙卻依舊很精神,身上衣裳未除,喝了一杯茶,倚坐在寢殿正中。

姜恒先前已近乎完全忘了自己快被刺殺的事,回到寢殿時又想起來了。

項余派來了不少人,在寢殿外重重把守,房頂還能聽見侍衛輕微的腳步聲。

“困了就睡,”耿曙朝姜恒說,“睡我身旁。”

姜恒強打精神,說:“不困,他們怎麽還不來?”

姜恒對這個預告有點煩了,早點來殺,大家見個分曉,也好讓人安生睡覺,可也許這就是這夥沒來歷也沒身份的刺客的戰術,讓他膽戰心驚,度過足足十二個時辰。

“這要問你,”耿曙道,“怎麽說的?是十二個時辰結束後才動手嗎?”

姜恒已忘了確切說法,那婦人似乎說的是,十二個時辰後你就死了。卻沒說何時動手,也許明天午後才來,也許提前來。

“你說他們是什麽人呢?”姜恒問。

“抓個活口,問問就知道了。”耿曙說。

姜恒:“你不會留活口的,真打起來,也不能輕敵。”

敢如此囂張,朝他發出預告的人,想必早就知道耿曙的身手,事實上鑿船沉江,就是試探,如今才是正式動手。

也正因如此,姜恒更清楚刺客不好對付,耿曙必須全力施為。

“屍體也會說話,”耿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屆時就清楚了。”

暗夜之中,一名身材修長的刺客戴著遮擋了左臉的銀面具,握著一把劍,飛檐走壁地下了朱雀宮。

一名婦人抱著衣裳,徒步穿過小巷,卻被那刺客擋住了去路。

“上王宮去?”刺客冷冷道,“東西挺多,要幫你拿麽?”

婦人不過三四十年歲,擡眼,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你的同伴呢?”

刺客道:“沒有同伴,你在江邊屍骨無存的男人,是另一個人殺的,是不是很意外?撞上我,總比撞上那人好。”

“為什麽?”婦人慢慢地解開包袱。

“因為由我下手,你至少還能留個全屍。”刺客答道,“纖夫、浣婦、相士、走販、侍卒、胡人……還有誰?你的同夥呢?”

婦人沒有回答,從包袱裏取出一把兩尺長的短劍。刺客所說,正是輪台鳴沙山門中,派出的十二名殺手,每一名殺手,以中原的一類人為名,俱是隱於市野的無名之輩。

“聊聊天嘛,”刺客說,“這麽急著動手做什麽?”

婦人說:“聊天不如試本事,你當真有這麽厲害?”

“那就只好動手了。”刺客遺憾地說道。

王宮寢殿內,姜恒打了好幾個呵欠,耿曙看了他一眼。

“恒兒,”耿曙忽然說,“過來,到我身邊來。”

姜恒收拾困意,坐過去,耿曙怔怔看著他,片刻後說:“躺一會兒。”

四更時分,外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冬雨,姜恒沒有再堅持,爬到耿曙身邊,耿曙騰出一手摟著他,讓他伏在自己胸膛前,依舊懶懶散散地倚坐在正榻上。

另一手依舊按在烈光劍的劍柄上。

“天快亮了,”姜恒困倦地說,“你也睡會兒罷,萬一是虛張聲勢呢?”

“知道了。”耿曙沉聲道,順手摸了摸姜恒的頭,依舊望向院中,雙目深邃明亮。

“萬一不來呢?”姜恒說。

耿曙說:“不來不是正好麽?本來也不喜歡殺人。”

姜恒說:“我可沒有騙你,也沒有騙項余。”

耿曙莫名其妙道:“你當然不會騙我,怎麽突然這麽說?”

姜恒搖搖頭,把臉埋在耿曙胸膛前,蹭了幾下,趴在他身上,漸漸睡著了。

清晨時分,外頭霧蒙蒙的,依舊很暗。耿曙摟著姜恒的左手,手指間玩著一支未蘸墨的羊毫筆,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熊安午後的那個提議,說實話讓他動心了。曾經他以為與姜恒能安安穩穩地在雍國過一輩子,但自從在郎煌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世後,耿曙便有了預感,他們遲早有一天,要與汁琮對上。

留在郢國,會不會比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