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衛氏兵(第2/3頁)

沒有人比姜恒更清楚雍國的困境了,從還在鄭都濟州城時,他就算準了汁琮只要一死,雍國必然分崩離析,原本在強權鎮壓下的所有矛盾,都將化作血雨腥風,吞噬大雍的百年基業。

那麽坐視山澤開春遭問斬,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呢?

答案是否定的。

“水峻,那位來自鄭國的趙先生,是如何說服你的?”姜恒準之又準地切入了一切的關鍵點。

水峻頓時一怔。

山澤朝水峻說:“告訴他們無妨。”

水峻嘆了口氣,說:“趙英供應我們武器,預備在來年開春,山澤被處刑後,借此悲痛,讓氐人發起抗爭。鄭國則裏應外合,同時出玉璧關,攻打落雁城。”

耿曙被這麽一提醒,馬上就清楚了,他們救不救山澤,結果都不會有明顯區別,也許來年開春,王室面臨的危機只會更嚴重。

“他是怎麽來到這兒的?”姜恒沒有問水峻是否答應了他的要求。

“我不大清楚,”水峻答道,“興許是玉璧關的崇山峻嶺之間,尚有無人得知的小路?”

外頭嘈雜聲更響,衛賁來了,已開始有人怒喝,讓水宅開門,要進來搜查。

水峻說:“沒有時間了,必須馬上護送兩位恩人離開,我去拖住衛賁。”說著,他匆匆走出,經過姜恒與耿曙身邊時,又朝兩人一躬身。

廳內余山澤、耿曙與姜恒。

“氐王子,信得過我嗎?”姜恒忽然說。

山澤說:“氐族早已歸化,何來‘王子’一說?如今我不過是雍國一名尋常百姓,為了族人的土地,付出自己的性命,奔走不休。先生若想救我一人性命,大可不必,除非您能解開這個死結。”

姜恒心道山澤當真是聰明人,也許他已猜到自己二人的身份,卻始終沒有說破。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姜恒說,“您覺得氐人歸於鄭,就比歸雍更好麽?”

“我不知道。”山澤認真地說,“我只知道,雍人想殺了我。”

姜恒嘆了口氣。

“國家傾覆,各族勢必危如累卵。”姜恒說,“鄭人利用氐人,全因受到如今雍國所威脅,若看不開這一層,塞外土地一旦分崩離析,諸族各自為政,在鄭人手裏,也不過是當奴隸罷了。”

山澤沉默不語,片刻後道:“姜恒,這要看未來。”

“我願意盡力一試。”姜恒說,“但我無法預測這結果,也許能好轉,也許更壞。您願不願意賭一場?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山澤只是短短頃刻,便下了決心,點頭。

姜恒頓時松了口氣,望向耿曙,帶著請求的神色,耿曙尚不明白,面露疑惑,但忽然間,與姜恒多年的默契,讓他心有靈犀。

耿曙二話不說,轉身離開廳堂。

水宅外劍拔弩張,衛家的家兵已將此處團團圍住,氐人正從全城的四面八方趕來,一場暴亂正在醞釀,衛家顯然忌憚三年前那場流血之亂,眼看第一箭射出後,動亂便要難以收拾。

衛賁是名四十余歲的中年人,騎著高頭大馬,終於趕到了戰場。

“水峻!”衛賁沉聲道,“這裏是灝城,是雍國的國境,你們還想造反不成?!”

水峻面對衛賁時,儼然變了一個人,認真道:“衛賁,你要搜查我府上,按理乃是緝拿氐人王族,依法辦事,須得拿出落雁城簽發的搜查令,灝城雖已封了給你,你卻沒有治轄權!官府的搜查令在哪裏?”

衛賁一聲冷笑,其衛氏在灝城經營日久,國都派來的官員,早已唯其命而是從,哪裏敢違拗?

“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衛賁簡直囂張跋扈到了極點,“這座城真正的主人是誰?”

說著,衛賁擡起手,只待水峻再抵抗,一聲令下,就要強沖水宅。

然而就在此刻,大門緩慢打開,耿曙走了出來。

衛賁一刹那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擡起一手竟是忘了放下。

耿曙一襲氐人服飾,連劍帶鞘握在手中,端詳衛賁。

“讓你的人滾回去。”耿曙冷冷道。

衛賁在數月前剛見過耿曙一面,軍團練兵時,衛賁親自率領手下,前去犒軍。但現在借他十個腦子也想不到,上將軍汁淼竟會出現在氐人的宅中。

“淼殿下?”衛賁難以置信道。

“本將軍說話只說一次!”耿曙一聲怒喝。

耿曙之威嚴,甚至尚在汁琮之上,汁琮雖是雍國之王、戰神之身,於玉璧關下被刺,又身居朝中,君威多少遭了折損。而耿曙卻是新近數年裏,塞外所傳頌的汁琮親傳徒弟,更在鐘山一戰成名,連李宏亦不是他的對手。

這話一出,衛家士兵頓時恐懼,稍稍退後。

衛賁放下手,翻身下馬,頓時換了一副面孔:“殿下,他們俱是逆賊,昨夜氐人劫獄,帶走了逆賊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