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求救信(第3/4頁)

“哪兒學的?”耿曙問。

姜恒低頭,蘸筆,帶著笑意說道:“師父教的。”

耿曙說:“你師父教了你不少。”

姜恒答道:“是啊。”

耿曙忽然有點酸溜溜的,問:“女孩兒麽?”

姜恒答道:“你不是知道麽?明知故問,羅宣啊,男的。可沒教我怎麽討女孩兒喜歡。”

耿曙:“?”

姜恒笑道:“見了嫂子,你得自己想辦法。”

耿曙固執地說:“不是嫂子,羅宣多大?”

“長得像二十來歲罷。”姜恒說。

“長什麽模樣?”耿曙又問。

姜恒想了想,怎麽描述呢?耿曙又道:“既然易容,想必也見不到他真面目。”

“師門裏頭就我和他,”姜恒道,“他又用不著易容。”

“你在師門裏頭,都是他照顧你罷。”

“嗯。”姜恒答道。

“像我照看你一般嗎?”耿曙忽然說了句。

姜恒隱隱察覺到耿曙某些沒有說出口的話,只在於那一瞬間。他不太喜歡自己提海閣,就像自己不喜歡他提落雁。

“我也得給自己易個容……”姜恒自顧自道,“稍微易一下。”

耿曙警惕地看著姜恒,說:“這又是誰?”

姜恒稍稍改了一點點容貌,看了眼鏡子,說:“不知道,師父曾經給我易過,隨便的一個什麽人?”

姜恒用了先前在師門時,羅宣教過他的易容法,只稍稍改了下鼻子與嘴唇、下頷線。

這個時候,海東青飛回來了,爪子上提著一條活蹦亂跳的蛇,直接把那蛇扔進了姜恒懷裏。姜恒瞬間狂叫一聲,耿曙沒被那蛇嚇著,卻被姜恒嚇著了,他眼明手快,挾住蛇的七寸,道:“沒毒!別害怕!看,快看,菜花蛇!”

“拿拿拿……”姜恒腦袋不住往後躲,“拿遠點兒!”

姜恒在滄山上被蛇咬過一次,當然羅宣很快趕來,什麽毒都不在話下,但他還多少有點害怕。

耿曙把蛇放了,朝他說:“那是風羽抓給你的。”

“哦。”姜恒心有余悸。

海東青此時正停在耿曙肩佩的護肩皮甲上,歪著頭,不解地打量他。

“真是有心了,”姜恒朝海東青說,“我不吃蛇,謝了。”

耿曙嘴角略翹著,說:“它想討好你,奈何你不領情。”

“誰也不會領情的罷!”姜恒哭笑不得道,但海東青的作為,還是令他十分感動,便伸手摸了摸它。

海東青跳回姜恒懷裏,收起了爪子。

耿曙說:“所以它傻,就像我。”

姜恒說:“你又不傻。”

耿曙說:“恒兒,我傻。”

姜恒笑著側身,靠上耿曙的背,與他背抵著背。耿曙拿過馬韁,信手抖了幾下,馬車穿過玉衡山下的古道入口,進了蜀道,在江邊悠悠地走著,冬季江水退了,綠得深不可測,兩道則是綿延不絕、鋪滿崇山峻嶺的常青樹。

“後來你去看過海了麽?”耿曙又問。

“沒有,”姜恒出神地說,“等你帶我去呢。”

耿曙“嗯”了聲,又問:“記得咱們從潯東上洛陽的路上麽?”

“許多都不記得了,”姜恒側頭,朝耿曙說,“光記得項州帶我去釣魚那會兒。”

耿曙道:“就不記得我為你抓魚了。”

姜恒想起來了,那天很冷,耿曙為了給他找點肉吃,站在深水裏,摸了一下午,一無所獲。

“從潯東去洛陽的路上,實在太冷了,”姜恒說,“還好沒把你凍著。”

耿曙說:“可惜摸了好幾個時辰,什麽也沒有。”

姜恒說:“也許因為那山澗裏,本來就沒有魚。”

“你心疼我麽?”耿曙問。

“當然了,”姜恒說,“只是那會兒不懂。”

耿曙說話總是直來直往,所有的感情都不加於掩飾,“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也好,“你心疼我麽”也罷,尤其那一聲聲的“恒兒”,讓姜恒感覺到了不盡的溫暖,卻也有點難為情。

但耿曙從到他家的第一天就是這般,十歲時這麽朝他說話,十九歲上,還是這麽朝他說話,當初稚氣的容顏,已化為歲月間凝重的、英俊的男性臉龐。

“知道你心疼,”耿曙漫不經心道,“比什麽都值,旁的人我都不這麽說,恒兒。”

姜恒笑了起來,說:“你在落雁,一定不這麽說話。”

“在落雁,我不說話,誰也不說,都攢著對你說。我太高興了,恒兒,你還活著,你回來了。我又活過來了,我當真太高興了。”耿曙又說,“這幾天裏,每天我心裏頭都在出太陽,簡直像做夢一樣。”

耿曙仿佛要將自己內心裏,裝了五年、無處宣泄的感情,統統朝姜恒倒出來,想訴說他怎麽思念姜恒、怎麽難過。可是話到嘴邊,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會說了,只能笨拙地去談往事,期待姜恒能懂這些回憶裏所掩藏的諸多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