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頁)

就只有偶爾,薄柯海喝醉了酒,會下意識地來到林洛的那個小房子。

可房子始終是空的,冷冰冰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以前不管他什麽時候回來,林洛都是在的,林洛哪怕生著病,哪怕睡得再熟,都一定會出來給他開門,替他脫掉外套,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他一句:“薄先生今天要睡在這裏嗎?”

可以後不管他什麽時候過來,這棟房子裏都不會再有人了,不會再有人替他燒熱水,脫外套,不會再有人再困也要揉著眼睛坐在他身邊,說我陪著薄先生。

畫面再一次轉變,薄柯海又一次出現在了葬禮上。

只是這一次不是別人的葬禮,是他自己的葬禮,他沒比林洛多活多少年,因病去世。

他的葬禮比林洛的葬禮熱鬧得多,那天是個下雨天,整個墓園裏大半是來送他的人。

他在人群中看到藤白,藤白撐著傘站在那,臉上依舊是寡淡的神情,就好像他只是站在路邊打個車,而不是來參加認識了幾十年的朋友的葬禮。

薄柯海想起他當年第一次見藤白,藤白的眼神和現在別無二致。

他在藤白身邊整整幾十年,連藤白的眼神都無法捂熱一些。

連天都在下雨落淚,藤白的眼睛卻是幹的。

薄柯海心情復雜地看著這場葬禮,忽地眼前畫面再次改變,變成了幾個小時前,沈可衍紅著眼眶對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會愛你。

月光下,床上的人抖了抖身體,忽然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薄柯海的額角不斷滲出冷汗,嘴唇更是白得嚇人。

方才夢裏的畫面在腦海裏紛亂地不斷閃現,最後每一個畫面都停留在沈可衍決絕地說不會再愛他。

那他要去愛誰?

他要深夜在家裏等誰?

他要給誰脫外套?

他要溫順地坐在誰身旁,說會一直陪著。

這樣的設想沖上薄柯海的腦中,叫他的雙眼瞬間變得猩紅。

他不準許那些本該屬於他的一切,落到別人手裏。

木屋的油燈滅了,天窗將月色灑在床中央。

床上躺著的兩個人各自蓋著一條被子,都睡得端正。

忽然間,躺在裏側的人猛地從床上坐起,胸膛劇烈起伏著。

藤白坐著平緩了許久的呼吸後,他扭過頭,看向了一旁熟睡的人。

月色下那張安靜熟睡的臉和夢裏總是滿臉怯懦又悲傷的臉重合,藤白的眉頭漸漸蹙起。

他小動作地從床尾下了床,走到一旁的桌旁拿起水杯倒水。

這裏的基礎設施都有,來之前他叫人把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方才他和沈可衍躺在床上看天,沈可衍偶爾在他身邊瞎掰扯兩句,兩個人不知不覺就睡了,誰也沒有喝水,因此水壺裏的水還是滿的。

藤白的心思不再倒水上,下意識地拿右手去拎水壺,這水壺不輕,提的把手又細,直接壓在了他的手上纏著的紗布上,正正好壓住了他手上的傷口。

他疼得下意識手一松,水壺砸在了地上,水壺沒碎,只是蓋子開了水淌了出來。

然而床上的人卻是翻了個身,醒了過來。

沈可衍醒過來時有一瞬的迷糊,很快便清醒過來,他往聲音的方向看去時,就見藤白正彎下腰去扶暖壺。

他當即點了床上的油燈,正要下床,藤白已經扶好了水壺。

“你接著睡吧,我口渴倒個水,吵醒你了。”藤白將水壺放好,沒再倒水。

沈可衍覺得藤白的聲音好像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他還是下了床:“我也有點渴了。”

他說著走到桌子旁,正要拿水壺,忽地看到藤白手心的紗布上似乎有血滲出。

他當即調轉了手的方向,拉住藤白的手往上擡了擡,而後清楚地看到了藤白手掌心的紗布紅了大片,還有血在不斷滲出。

“你的傷口怎麽裂開了。”沈可衍微皺起眉頭問藤白。

藤白看了眼傷口,又看了眼沈可衍,視線最後落在沈可衍臉上,沒有說話。

沈可衍隱隱能感覺到藤白的狀態有點奇怪,但現在藤白的傷口處理問題比較重要。

這大晚上的,還是在山頂,去醫院肯定不現實,但也不能任由藤白那傷口就這麽流著血。

不過這個小屋子既然藤白時常會來,應該會有急救箱之類的東西。

沈可衍去櫃子裏找了一圈,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個醫藥箱,裏面有一些基本的止血藥消炎藥和一些常用藥,紗布和鑷子也都有。

他把醫藥箱拿出了,拉著藤白到床旁坐下。

藤白雖然一直不說話,但很配合。

他攤開了手掌給沈可衍幫他拆紗布,換藥,期間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直到沈可衍給他纏上新的紗布,正纏到一半的時候,藤白的手忽然握住,將沈可衍的手整個圈進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