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手情書10

完了。陸庸惆悵地想,他徹底失眠了。

他不該那麽說的。陸庸灰心喪氣地平躺在柔軟的床上,檢討反省自己的語言過失。

奇了怪了。他怎麽老毛病又犯了?到底混社會十年,他再蠢鈍也會通曉基本的人情世故。

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為什麽他又突然腦袋少根筋似的,他應該鼓勵小咩才對。可腦子一熱,就說實話了。

他本來就不太擅長說話,尤其是在沈問秋面前。

一定傷到沈問秋的自尊了,男人了解男人,越是落魄越是自尊心高過天。

明明他是想說即使你很糟糕,我也喜歡你。只是後半句說不出來,怕沈問秋一知道,覺得他居心叵測,豈不是更要跑了?該怎麽解釋好呢?

陸庸心慌極了。

世間的客觀事物都可尋得規律,是以成了有據可依的科學。

但愛沒有固定公式。

他要是個擅長戀愛的人就好了,陸庸不由地想。他該拿沈問秋怎麽辦好?

高中畢業各奔東西以後,陸庸並不是沒遇見過其他對他有好感的女生。

還有大學女同學評價他:“雖然是個鋼鐵直男,但是應該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他自己不以為意。

大學那會兒他滿腦子還是只有沈問秋,因為沈問秋不要他了,他也不敢去找沈問秋,活似個鰥夫。

對於這件事,他頗具經驗,畢竟就是鰥夫帶大的小孩。他媽媽剛沒的頭幾年,不是沒有人給他爸介紹新對象,爸爸連見都沒去見,他作為兒子相當支持。

而且學業、事業都忙得不可開交。

轉眼五年就過去了。

進公司以後,又要拼工作。

直到兩、三年前,過了二十五歲,看到身邊的人一個個都結婚生子,說實話,偶爾也會覺得寂寞。

於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相親了一次。

結果發現還是不行。

他不想湊合過日子,對自己不負責,對女生也不負責。而且他曾愛過的是個男孩子,意味著他的性取向是男嗎?可他也沒有對別的男性產生過愛慕之情。

只有沈問秋。

終身大事這個問題苦惱了他好久。

那天他半夜突然接到電話,孤身奔赴幾百裏去找沈問秋。說實話,當時沈問秋的形象和十幾歲時截然不同,完全脫去驕裏嬌氣的少爺羔子模樣,跟個混混地痞一樣,和一群男人靠墻蹲在一起。

好幾個人都是相近的模樣,形銷骨瘦,胡子拉渣,面色發青,蓬頭垢面。

可他一眼就認出來哪個是沈問秋,都不用警察特意指給他。

陸庸意識到,他是還“喜歡著”沈問秋。

不是“喜歡過”。

大概4點多,陸庸才睡著,但長期以來養成的生物鐘讓他不到7點就醒來。

陸庸做好早飯,本來不想吵醒沈問秋,但他站在開放式灶台後面,凝視了把整個人埋在毯子裏蜷縮起來睡覺的沈問秋好幾分鐘,心底還是莫名害怕,怕下午下班回來,沈問秋就不見了。

陸庸下樓去取了一萬現金。

然後回來,坐在沙發邊上,推了推沈問秋:“小咩,小咩。”

沈問秋不耐煩地向後揮手,滿是起床氣地說:“別吵,我睡覺呢,我很困!”

陸庸平鋪直敘地道歉說:“我昨天不該說你是爛人。”

沈問秋肩膀動了一動,但並沒轉過來,他說:“你又沒說錯,不用道歉。我欠債爛賭不工作,不就是爛人嗎?我現在就是過街老鼠啊。你的好心根本不該用在我身上。”

“我問你借錢,其實我根本沒想還,我還不上。寫借條給你就是逗你玩,騙騙你呢。”

我沒想要你還。陸庸想,又說:“反正只是小錢而已,你以前也幫了我很多,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沈問秋翻了個身,從毯子裏探出個頭發亂糟糟的腦袋,耷拉著眼皮,死魚眼地看陸庸。

陸庸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沈問秋看傻子似的說:“你在開什麽玩笑?這是什麽合家歡電視劇的台詞嗎?沒必要對我這種人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陸庸:“……”尷尬。

陸庸沒別的辦法了,只好給沈問秋塞錢:“零花錢,你拿著用吧……不用寫借條。算我給你的。”

“我真的很抱歉。”

沈問秋坐起身來,他搔了搔頭,把錢接過去,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混世姿態,好笑地問:“你是在考驗我嗎?覺得我不會要?我都說了我是爛人,有白拿的錢花,不拿白不拿。你敢給,我就敢要。”

“我就當你是做慈善了,定點扶貧我一個。”

他自認這番說辭夠惹人討厭,一邊說,一邊緊盯陸庸的表情,可是陸庸非常平靜,一點也看不出有失望情緒。

沈問秋把鈔票拍在手心,一邊用指甲撥弄邊緣,再接再厲地嘲笑他:“我真不知道你做這些圖什麽。陸總,我覺得你以後最好別生孩子,你耳根子這麽軟,小心把孩子溺愛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