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4頁)
根本沒什麽所謂的好歸宿,不但被逼跳湖,所願瓶中留下的也全是不甘。
至於那位母親,她更不可能安心,因為她連輪回都入不了,魂魄都已然滅了。
岑羽淡淡道:“說這些,其實沒什麽意思。”
擡眼,一針見血,“你說這些,最終真正能寬慰的,只是你自己。”
崇舟聞言不語。
岑羽也沒再說什麽。
“父子”相對無言。
過了會兒,岑羽想起什麽,道:“你在這個‘安禾鎮’變出了江霧輕,是打聽過外間的事?”
無盡無妄深淵的出入口被陰曹殿設限,陰戾之氣四散不了,鬼怪也一樣不能出去。
崇舟是鬼王,他可以逃離陰曹殿的管轄,卻不能離開深淵。
能知道江霧輕,還知道這位師兄與親生的兒子在仙府時有過私情,必然不是隨隨便便一下打聽出來的,只能是多年都在想方設法的關注。
看來這位鬼王,從前在‘和氣’的‘替人打聽榜’沒少掛單。
這次反而輪到崇舟沉默了。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也跟岑羽剛剛一樣,說道:“沒有意義。”
他只能打聽,既出不去,也不能為親生的兒子做些什麽——
岑羽失丹前,仙府裏什麽都有,他作為天賦高的弟子,
雖然頑劣,卻很受當時的宗主喜歡。
崇舟當時很是慶幸、欣慰,不用他做什麽,他便只按期在‘和氣’掛單,尋人打聽。
岑羽失丹後,一直到江霧輕飛升前,也都還好,當時老宗主尚在,多少有人護著。
崇舟依舊只是打聽,沒有多做什麽。
一直到岑羽搬去了仙府後山,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崇舟沉浸在回憶中,這時卻想:他這個當父親的做了多少?其實也十分的有限。
因為那孩子失丹、被斬斷前程的苦楚他既無法分擔,在後山獨自煎熬地活著的難處,他也不能替來承受。
他在深淵獲知這些的時候,甚至以鬼的森冷心性暗暗切齒過,覺得這孩子怎可如此懦弱?
你母親一命抵一命才保住了你。
整個鎮子、安禾門全派都因你而死。
你活著一日,身上背負了多少旁人的珍貴性命?
你就算再難,怎可展露半分軟弱?沒了內丹不能修仙又如何?
那天上是什麽非去不可的地方嗎,拜了一個修仙的仙府而已,能飛升便飛升,不能飛升便另謀出路。
天大地大,哪裏不能活?
大不了就是混到一死,死了剛好,為父奈何橋上等你,日後一起修鬼道,一起做這深淵裏人人驚懼的鬼王。
何樂不為?
但這些森冷陰暗的切齒,只很早的時候在崇舟心底盤橫過,很快便被他壓制,轉瞬即逝。
他既沒做成一個絕情絕愛的鬼王,也沒做成一個可以托底親生子余生的好父親。
正如他此刻所說,沒意義。
他打不打聽,有沒有做些什麽,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他見到了阿羽,沒多久,他又能去見青青了。
他必生夙願將了。
足夠了。
崇舟閉了閉眼,將他殘留著人性的鬼心斂好,笑對岑羽道:“我說些你想聽的。”
岑羽擡眼:“?”
“想必你已知曉,剛剛那位朔悅仙君與白虎帝君,曾經有些藕斷絲連的牽絆。”
崇舟:“朔悅的前身,名叫畢月。”
岑羽:!
真是他!
還有呢?
崇舟笑呵呵地沖岑羽伸出手,攤開掌心:“朔悅不同你分享他從前的事,我跟你分享。”
“你多少分我一些瓜子。”
岑羽當即揣著等吃瓜的好奇心,兩步並做一步地跳過去,將掌心地瓜子分給崇舟。
崇舟接著瓜子,擡眼看面前的岑羽,和岑羽那千年來始終停留在二十多歲的年輕面孔。
這小子挺會揀現成,他與青青的優點,他一個沒少的,全都繼承了。
否則也不會俊得龍神都喜歡。
崇舟:不枉他耗費兩百余年,深淵中四處奔波,費盡心力,又盜取陰曹殿的靈草,秘煉那長生不老的丹藥。
岑羽分好瓜子,擡起眼:“好了,說吧。”
崇舟收回打量岑羽的目光,指尖捏起顆瓜子,送進嘴裏嚼著:“那便從白虎神有頭疼的舊疾,畢月嘔心瀝血為他醫治開始吧。”
岑羽又變出了兩把小凳子,他一張,崇舟一張。
崇舟踢了踢小凳子,無奈又好笑:“你要變也變個大些的,坐著舒服些的。”
岑羽已經率先一屁股在小凳子上坐了,回崇舟:“你看凡間田地邊的農婦農夫,樹下邊穿針邊閑談的婦人,不都是這麽坐一起談天說地的。”
這有什麽?
坐哪裏、怎麽坐重要嗎?
關鍵還是聊的那些話!
崇舟好笑地跟著坐下,岑羽那坐下後曲起的腿都岔開了,還胳膊肘往膝蓋上一撐地嗑著瓜子,擡起的袖口落下,偶爾露出手腕上的奶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