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岑羽相信, 以滄沉的脾性,待得回到天界,說“慢慢來”“我等你”, 必然就是真的“慢慢來”“我等你”,絕不會有任何催促乃至逼迫的舉止。

哪怕屆時因這番捅破窗戶紙的坦誠,他們退居到客客氣氣、相敬如賓,滄沉亦不會有任何怨言、不滿。

該“慢慢來”, 一定還是“慢慢來”, 說“我等你”,絕對就是“我等你”。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廂他們才回幽明殿, 歇了口茶的工夫,就有事情主動找上了門——

來者是玉露台的一個侍官。

岑羽一眼認出,那是小周殿官身邊的賬房。

這位老賬房因飛升時年紀頗大,往常在玉露台、小周身邊, 做的都是盤庫、算賬之類輕松一些的活計,與岑羽打的照面並不算多, 岑羽翻過的那些賬本,好些都是出自這位賬房之手。

只是賬房不好好的在玉露台待著, 今天怎麽忽然來幽明殿了?

岑羽正奇怪,兩鬢斑白的賬房跪下, 對著他就行了一個跪拜的大禮,而後哭到:殿主大人,您快救救小周殿官吧?

岑羽嚇了一跳,幽明殿這邊的殿官也趕忙把人就地扶了起來。

岑羽這才知道, 就在他們去往不拒山的這些時日, 小周殿官先是因被人發現偷用天君賞賜給岑羽的寶物, 而被縹緲殿拉去問詢了兩天兩夜。

好不容出來,他又因所謂的“沖撞鳳族公主”的名頭,被天君一道旨意押進了縹緲殿。到今日為止,已然關了半月有余。

賬房說著說著,憂心不已,老淚縱橫:“小周殿官速來謹慎,他初用您的寶物時,我也勸告過他,說是天君賞賜之物,不能亂拿,他一直也都只在玉露台自己房中,避著人時偶爾拿出來把玩。”

“不想那日歐陽天妃來殿中遊逛,小周殿官迎得匆忙,出門時便將那寶物隨手揣在了袖中,又在親手侍奉天妃,為其麟兒的周歲宴挑選酒品時掉出,這才被歐陽天妃看見了。”

“至於沖撞公主,那更是、更是……”老賬房說著說著,一臉無奈、欲哭無淚,“那更是莫須有的指責!”

原來這次天妃為小公主慶生,宴請八荒四海,連鳳族的某位公主也來了。

公主原本只是來吃周歲酒,閑來逛逛,便逛到了玉露台在第三天售酒的門市。

本是她只是進店隨便品品,不想剛好品到了玉露台新出的“榕樹下”。

公主喝了覺得好喝,便當場訂了不少,當時賣酒的小侍從不識年輕女孩兒鳳族公主的身份,只以為是天界哪家的富貴小姐,便多聊了幾句,又提及“榕樹下”的由來,提到由來,自然免不得要說起得到龍神萬千寵愛的岑羽君,以及岑羽君與滄沉帝君在天界的種種恩愛傳聞。

把公主的臉給聽綠了。

公主當場摔了品酒的杯子,起身斥道:“當初父神賜婚龍鳳兩族,後來我們神女戰死,獨剩他青龍,即便是當初並未完婚,婚約也還是在的!”

公主一副那鰥夫該死的憤怒:“我們神女死得悲壯,那大青龍往日休眠便休眠,只當是給我族長眠地下的先祖殉婚陪葬了。如今他倒好,醒了上天,軟玉溫香在懷,一窩窩下崽子,連酒都炫耀起來了?”

“是不把我鳳族放眼中?還是忘了他自己鰥夫的身份了?!”

公主酒也不要了,轉頭就走,沒多久,小周殿官便被抓了。

只因那酒造出時,一道道流程和批文上,並未有岑羽的殿主印,沒有殿主印,便是在天界造私酒,造了私酒膽敢在門市當玉露台的酒賣?還打了龍神的噱頭?

岑羽聽到這裏,克制住了自己吃“鰥夫”瓜的心,冷靜地想,什麽私酒?天君怕是忘了,玉露台在他執掌前,沒有殿主的那許多年,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務,哪一件不是小周殿官在管?

造新酒的流程與批文,原本小周便可以獨掌,何況桃花酒這一類,在天界原本便是售賣得不多的小眾酒。

都已經是小眾酒了,殿主哪裏能管得過來,小周能辦自然他去辦了,反正最後賺的天珠都是流入玉露台的公賬,進的也不是小周的私賬。

天君押人的旨意上含含糊糊一筆,不知道的聽了,還以為小周自己造了酒打著玉露台的名號賣,賣完的天珠回頭進了他自己的口袋。

岑羽心底也門兒清:說到底,天君不過借個正兒八經的由頭,關個人。

一方面,可以安撫鳳族公主,再借此在整個鳳族面前做做樣子,另一方面,關別人都不如關小周,因為小周既是玉露台管事的,又是他手下的,如此便可一石二鳥,既打他這個爭奪龍神寵愛的岑羽君的臉,給鳳族公主出出氣,再順勢敲打敲打他這個背靠龍神的“新貴”。

岑羽:唉,江湖~

岑羽安撫賬房,讓他別急,自己既然已經回來了,又好歹是小周的頭兒,他就不會置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