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每個靈山宗弟子自入門起就有一盞命燈。當命燈變成紅色時,便代表著這名弟子有了共度一生的道侶。而當命燈熄滅時,則代表著這名弟子遭遇了不測……

原主死了,這盞命燈也跟著熄滅了。

但燭方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去過一趟燈樓,守燈弟子告訴他,他的命燈早就被自己取走了。

若是被原主本人取走,那為何會出現在霜雪居的書房裏?還被觀溟悄悄藏在了暗格?難道說,觀溟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不是原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守燈弟子便是在撒謊,觀溟則從頭到尾都在替他隱瞞。

可是結為道侶這麽久,觀溟卻一次都沒提起過,也從未試探過他的真實來歷,就好像對此毫不在意。

燭方莫名有些不安,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心裏的不安究竟來自何處。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將熄滅的命燈放回原位,關上暗格出了書房。

一晃到了第二天,觀溟和鏡玄還沒回來,也沒有從抱玉宗傳回消息。

自從擊退魔君長歲後,連續兩日天氣都不錯。燭方一個人待得無聊,下山填飽了肚子回到山上四處轉悠,走著走著竟是來到了夜霧峰的燈樓下。

他擡頭望了眼屋頂的飛檐,忽然記起了第一次來燈樓的場景。等回過神時,他的前腳已經邁上了燈樓的第一梯石階。

守燈弟子正在打瞌睡,看到燭方頓時清醒了,站直了身恭恭敬敬地喊道:“大師兄。”

人既然走到了這兒,燭方索性直接進了燈樓,同時向那名守燈弟子擺了下手:“沒事,不用管我,你繼續睡。”

守燈弟子以為燭方是在故意說反話,一臉緊張地問道:“大師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我就隨便看看,你不要跟上來。”

話都這麽說了,守燈弟子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站在原地看著燭方上了燈樓的第二層。

上樓之後,燭方直向觀溟的命燈奔去。他擡手輕輕碰了一下那道紅色光芒,眨眼間便進入到了命燈的幻象之中。

那大概是在觀溟閉關仙域前的三宗劍會上,原主輸給了他。劍會結束的時候,觀溟獨自去找了一趟原主。

那時的觀溟沒有如今這般沉穩,舉手投足間少年氣十足。他攔下原主,開門見山地問他:“師兄是故意輸給我的?”

原主淡淡瞥了眼他,有些不耐煩地甩開距離:“輸了就是輸了。”

觀溟見他欲走,急忙追問:“師兄明明不討厭我,為何總要裝出這副厭煩的樣子?”

原主頓了下腳步,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我討厭你。”

然後,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這段畫面到此戛然而止,觀溟目送著原主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眸底的情緒一覽無余。

或許是錯覺,他總覺得觀溟對待原主的態度與常人不同。至少,那雙眼睛裏的熾熱與苦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流露出來的。

直到退出了幻象,燭方都遲遲沒緩過神來。

觀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還有上次他問觀溟為何要裝醉,觀溟也猶豫著不想告訴他,又是為了隱瞞什麽?亦或是,一直以來,他於觀溟而言都只是原主的替身而已?

越想心裏越是一團亂麻。

等到燭方的意識徹底回籠時,他已經出了燈樓好長一段距離。有兩名弟子迎面走來,主動跟他打招呼。

“大師兄好!”

“大師兄,要一起去山下吃……”

“大師兄這是剛去了夜霧峰?”

後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前者刻意打斷了。

燭方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適才憶起來這兩名弟子是誰。剛穿書那陣兒,他一個月借他們的靈石吃了八只叫花雞。之後準備合契大典,觀溟幫他把所有的債一次給還清了。

兩名弟子見他不語,勉強笑了笑:“我們想起來還有別的事沒做,得先去忙了,大師兄有什麽吩咐盡管找我們。”

燭方點了一下頭,那兩名弟子連忙拉扯著走開。

待走遠了些,被打斷的後者不滿地質問:“你剛剛突然掐我做什麽?”

“我不掐你,你就差點兒露餡了!你把上次給忘了?”

“沒忘,但大師兄又不一定記得我們。而且,二師兄沒讓我們後面不能和大師兄說話,掌門師尊給的台本上也什麽都沒寫。”

“噓!你還說!要是被大師兄聽見,大家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後者立即捂住了嘴。

燭方就躲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假山後面,聽完那兩名弟子的對話一頭霧水。

掌門師尊的台本是什麽?他們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許是心裏一直想著事兒,不知不覺,燭方便到了掌門師尊的書齋外。

烈日當空,小師妹正在那兒翻曬著書卷,看見燭方過來笑著喊道:“大師兄,你來啦。”

“嗯。你怎麽在這兒?書齋的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