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烏雲蔽月,月影朦朧。

觀溟反過來問他:“怎麽了?”

燭方擺擺手:“沒事,可能是我看花了。”

但方才那句話,確實很難想象會從觀溟的嘴裏說出來。

觀溟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同樣不解,他剛剛好像抱了自己的師兄?

兩人提著劍推開了柴房的門,只見一個少年蜷縮在墻角,裏面除了他沒有別人。

少年的皮膚帶著不自然的白,頭發卻是亂蓬蓬的,身上的衣服還打著補丁。

誰也想不到,這白家藥坊的後院裏竟然關了一個人。

少年見到他們手上的佩劍,抱著頭,不停地重復著:“別殺我、別殺我……”

燭方同觀溟交換了一個眼神,由他開口詢問:“誰要殺你?”

少年面露驚懼,渾身打著哆嗦:“五哥別殺我、五哥別殺我……”

最後,兩人帶著少年離開了藥坊。

燭方去廚房給他找了些夜宵,一邊看著他進食,一邊從他嘴裏套話。

從少年的口中,他們得知了他的身份。

少年名叫白憐,是白老家主的第六個孫子。但因是庶出,母親又出身花樓,所以在白家極不受待見。

雖然他樣貌清秀,可白老爺子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而少年所說的五哥,正是白家的未來家主白采。

“你說白菜要殺你?”燭方見他吃得很香,翻出了狐綏送他的那盒荷花酥,自己給自己糾正:“是白采,剛才說錯了。”

白憐點了點頭,他只挑菜吃,肉全被剩下。

接著,輪到觀溟問道:“他為何要殺你?”

白憐這下沒說話了。

觀溟索性開門見山:“那些失蹤的人也是他下的手,對嗎?”

白憐仍是沒說話。

燭方見他不應,故意激他:“他都要殺你了,你還護著他?你們真是手足情深。”

白憐這才動了動嘴唇,微微皺著眉,用一種懇求的語氣說:“我要是說了,你們可以帶我離開白家,讓我去靈山宗嗎?”

“去靈山宗?”燭方道:“為什麽?”

白憐喃喃回答:“我不想再留在這裏,我不想死……”

“可以。”

“真的?”白憐懷疑地看著他:“你說的話算數嗎?”

“我可是靈山宗的大師兄,說話當然算數。”

“好。”

白憐說,白采和他一樣都是庶子。兩人同父異母,自幼一起長大。因為年紀相仿,在白家眾多後輩之中,他們的關系還算要好。

但不一樣的是,白采的性格更敏感怯懦,身體也更羸弱。

“比起做一名優秀的醫修,五哥更喜歡作畫,喜歡詩詞歌賦。”白憐蹙著眉尖:“可是,這些都是爺爺不喜歡的。”

燭方不由插了句嘴:“這又和你爺爺什麽關系?”

“爺爺不喜歡膽小懦弱的人,也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有一次,爺爺還差點弄瞎了五哥的眼睛。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他畫過畫。”

聽到此處,燭方不禁想起了剛來白家的時候,當時白采認錯了人。

“後來呢?”

“後來……”白憐神情恍惚:“後來,大哥、二哥和三哥都死了。”

兩年前,本該繼任家主之位的三公子白落泊死於意外,白采不得已成為下一任未來家主。

至於白家四公子,如果燭方沒記錯的話,這位四公子便是魔君白乘霧。

曾入過靈山宗修仙,是掌門師尊的師弟,算輩分他們還得叫聲師叔。

後來不知怎麽墮入魔道,成了書中的第二大反派。

燭方正想著,白憐的聲音拉回了他飄遠的思緒。

“成為繼任家主後,五哥更加少言寡語,也與我慢慢疏遠了。只有我知道,他根本不想做什麽家主。”說到這裏,白憐咬了咬牙:“爺爺在不需要他的時候把他一腳踢開,又在需要他的時候逼他做不喜歡的事。”

屋內的兩人默默地聽著。

“一直到不久前,我才發現五哥和平時不太一樣。白日的他依然是他,晚上的他卻儼然變了個人。”

既然連白憐都這麽說,看來這不是他的錯覺。

燭方催促:“繼續說。”

白憐道:“晚上的五哥給人感覺很陰冷,整個人透著詭異,那天我還看見……”

說著說著他突然嘔了起來。

觀溟遞過一杯茶,白憐接到手上說了聲謝謝,同時看了他好幾眼。

燭方好奇道:“看見什麽了?”

白憐喝了口茶水,接著道:“我看見他在吃肉,滿嘴都是血。那些失蹤的人,全都被他吃了……”

說這話時,白憐捧著茶杯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燭方更是無比震驚。

那些人被白采吃了?!生吃人肉?!

“這也太重口了……”燭方趕緊給自己倒了杯茶壓驚。

觀溟則是一如既往地淡定:“然後他就把你關在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