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暮色四合,街燈微亮,光暈打在那張清冷絕塵的面容上。

月白色的身影在這不大不小的食肆內尤為顯眼,引得周圍食客頻頻送來打量的目光。

觀溟怎麽會在這裏?

觀溟會來這種地方?

一定是幻覺!

燭方揉了揉眼,再看時,那張臉又變成了鏡玄。

他小聲犯著嘀咕:兩個鏡玄?怎麽多了一個?

果然是出現幻覺了。

觀溟的視線掃向桌面,被消滅了一大半的麻辣燙,吃得幹幹凈凈的烤串,差不多喝光的梅子酒。

難怪會喝醉。

他又看向眼前的醉鬼:“食量小?”

燭方立馬反駁:“誰說的!”

說完,擡手搭上觀溟的肩膀。因為沒夠上,不得已踮了下腳。

鏡玄看著燭方不小心沾在觀溟衣服上的油漬,暗自替他的大師兄捏了把汗。

“二師兄。”他趕緊出來緩和氣氛:“你怎麽來了?”

“路過。”

這也太巧了……

鏡玄往他身後看了看,沒忍住多嘴問了句:“二師兄一個人?”

“嗯。”觀溟接過東倒西歪的燭方,竟然沒有要把人給推開的意思,一把扶住道:“我們先回去了。”

“好。”

目送著他們出了食肆,鏡玄朝著燭方的背影揮了揮手:大師兄,保重!

喝醉酒的燭方不僅手不規矩,還暴露了話癆屬性,一路上嘴就沒停過。

他一邊玩著觀溟的頭發,一邊露出好奇的小眼神:“鏡玄,你什麽時候偷偷染發了?”

觀溟默不作答。

燭方沒放過他的耳朵,繼續道:“你不是想知道你二師兄的道侶是誰嗎?我可以悄悄告訴你。”

醉是醉了,吐字倒是挺清晰。

觀溟鬼使神差地問了下去:“誰?”

燭方笑了笑,勾勾手指:“你湊近一點。”

聞言,觀溟往他的方向微微俯過去。因為離得近,能夠清楚地看見對方柔軟的嘴唇。再往下,還能看見精致白皙的鎖骨,染著微紅。

“這個人就是……”臨了嘴邊,燭方忽然話鋒一轉:“一百靈石一個字。”

不只是小酒鬼,還是小財迷。

“你不是很想知道嗎?”燭方攤開手心:“看在同門師兄弟的份上,大師兄給你打個九折。”

“先回去。”

“哎,你今天怎麽變高了?不過,還是你二師兄最好看。”

觀溟沒再理會他的醉言醉語,直接將人抱了起來,燭方則順勢靠在了他肩上。

途經山門時,守門的弟子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

回到靈山宗後,天已經徹底黑了。

觀溟沒把燭方送回他自己的住處,而是順道帶回了霜雪居。

酒氣已隨著夜風散了大半,燭方睜著朦朧的雙眼打量四周:“到家了?”

頭次聽見‘家’這個字,觀溟怔了下神。

“我要下去。”燭方掙開他的懷抱,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回頭問:“在哪兒放水?”

“前面。”

“你帶我去。”

觀溟送他到門口,剛轉過身,便聽見了燭方的喊聲。

“鏡玄,鏡玄,鏡玄你到哪兒去了?”

直到觀溟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他的視野內,燭方適才停止了呼喊,整個人依然是半醉半醒的狀態:“快來,幫大師兄扶一下。”

觀溟遲疑片刻,走了進去。

放完水,燭方嘴角抿著笑問:“大不大?”

觀溟看了一眼,默不作聲。

燭方卻是心滿意足:“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次日。

外頭天色大亮,日光明亮而刺眼。

屋內燃著淡淡的檀香,燭方騰地坐了起來。

這裏很眼熟,正是觀溟在霜雪居的房間。

昨晚發生了什麽?

他和觀溟睡了同一張床?

回想起和鏡玄在山下食肆說的那些話,燭方抓了抓頭發,又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不僅對著觀溟喊了一個晚上的鏡玄,還讓觀溟給自己……扶鳥!還問他大不大!

涼了。

涼透了。

外面靜悄悄的,好像沒人,也沒見到觀溟的身影。

燭方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思緒逐漸飄遠。

醉酒後的話他記不太清了,醉酒前的聊天內容還剩下一星半點。

鏡玄說,他之所以會知道觀溟有了道侶,是因為觀溟的命燈變了顏色。

既然每一個靈山宗弟子都有命燈,那為什麽沒聽鏡玄提到他?

是鏡玄有意試探?還是別的地方出了問題?

燭方沉吟半晌,最後決定去燈樓看看。

他穿好鞋襪出了房門,前院有個外門弟子正在清掃落葉,看見他禮貌地喊了聲大師兄。

燭方趁機問起了觀溟的去向:“你們二師兄呢?”

“回大師兄,二師兄去碧潮峰了。”

靈山宗的人都知道,掌門師尊最看重他的二弟子。看這樣子,觀溟應該是去碧潮峰見掌門師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