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城。

最近的天氣陰涼,太陽隱進了厚雲層裏,到處都昏沉而壓抑,遠方灰蒙蒙,似有薄霧籠罩,城市另一邊的高樓筆直入雲,密密麻麻的建築物與環境清雅的江庭對比鮮明。

——這裏是富人區,臨近二環,靠河,地勢廣闊且風景好。

東面的獨棟別墅裏,二樓臥室,折騰了一晚上的青禾還沒起床,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旁邊的窗簾拉開了一半,正好遠離床頭這邊,她側躺著,小半截白皙勻稱的背都露在外面,纖細的腰肢半遮半現,性感分明的脊柱溝沿進了灰色的被子裏,隱隱可見凸凹有致的身材線條。

從昨晚到現在,原本幹凈整潔的房間變得有點亂,衣服和裙子隨意堆疊在床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東倒西歪,地上還有雜七雜八的玩意兒,甚至有一張寬大的白色浴巾。

另外那個當事人已經在樓下,不在房間裏,大清早就起了,到現在都沒進來過一次。

北面淺灰色墻壁上掛著一個簡約風格的復古時鐘,此時正好指向下午四點整。

青禾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動,便這麽一直躺著。

秒針一圈圈轉動,外面天色愈加陰沉,房子中的光線越來越差差,窗外的世界像染上了淺灰色,當分針指向“Ⅵ”時,她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彼時已是傍晚黃昏時候。

疲憊是席卷而來的浪潮,經過了那麽久都未能平歇。這陣子在雜志社趕工實在是太累,歇了一夜都還是比較乏,青禾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氣的袋子,軟軟地貼合在床上,無骨似的。

許久,應當是緩過神來了,她這才坐了起來,將薄被捂在胸口的地方遮擋住,兩條白細的長腿斜伸出來,隨意踩在木質地板上。

推開被子,隨便拿了件寬松的白襯衫,光著腳進浴室洗澡。

白襯衫不是青禾的,是房子主人的衣服。

這棟房子的主人是青禾的新婚妻子,就是昨晚在這裏與她共度一晚的那個,也是她的頂頭老板,姓文,叫文寧。

這是她倆結婚的第二個月,文寧頭一次回來,之前都在國外出差。

兩人是領了證的合法妻妻,認識好幾年了,關系還可以,雖然感情不深,但結婚都是雙方自願,即使是各取所需,可也名正言順。

昨天文寧回國還是青禾去接的機,之後回到家,有些事發生得自然而然。

她倆也不是第一回 這樣,沒什麽好在意。

青禾都沒往地上看一眼,完全不在乎,進了浴室放水泡澡,躺在浴缸裏一動不動,勉強放松下來。

這個星期的工作強度大,連著熬了幾天夜,現在終於可以不管那麽多,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會輕松不少。有文老板擋在前面罩著,她這個走後門的員工也能稍微松口氣,不至於混得太慘。畢竟跟對方結婚就是為了工作和錢,能跟著沾光就沾點,走走捷徑也不是不可以。

思及此,她乏累地合上眼睛,掬了捧水澆在鎖骨那裏。

水溫較高,有點燙。

浴缸裏的水放得太滿,輕微晃動一下,裏頭的水就會溢出來,周圍的地面都濕噠噠的,到處都是水痕。

也許是最近的事情過於繁雜,青禾腦子裏還是有點亂,忍不住想去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往。

她跟文寧結婚並不是沖動而為,相反,是深思熟慮過後才領的證,而在此之前,她倆只能算是見過面,至於為何會走到搭夥過日子這一步,還得從一個不算意外的意外說起。

那天晚上有個共同好友生日,她們都去了朋友那裏參加聚會,兩個人都喝了酒,醉醺醺的,散場那會兒文寧提出可以順路送青禾回家,青禾沒拒絕。後來等司機把車子開到老房子樓下,青禾假意客氣,要請人上去坐坐,沒想到一向講究的文寧竟然同意了。

上去後的事既在意料之外又水到渠成,文寧在老房子夜宿一晚,她倆的關系從此變質。

再之後的一切都來得突然,雙方都對此不挑明,但又默契地縱容下去,這種不清不楚的關系維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直至年前青禾進了文寧的時尚雜志社,這才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

文寧是有錢人,名下有好幾家公司,她是大老板,青禾這個關系戶則是她的秘書之一,沒實權沒發話權,平時沒事就泡咖啡端茶,要麽就幫忙接個電話或整理文件,不僅清閑還很掙錢,稅後工資兩萬多,別人有的待遇亦應有盡有。

成年人的世界也復雜也直接,有時候不必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文寧不是那種會亂來的人,青禾的圈子也算幹凈,你情我願的“交易”還是挺公平。

等到她們都足夠了解對方,結婚又成了另一種不錯的選擇。

文寧今年29歲,事業有成,已經到了該穩定下來的年紀。她不需要聯姻,自身實力夠強,門當戶對的另一半反而是種不必要的阻礙,找個合心意的人才是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