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4頁)

渚幽眯眼傾上前去,兩人氣息似密不可分,她道:“我若牽扯進去,必會同擔此孽障,這千萬人命皆在我身,不光天道,就連界外天雷也會降至我身。

我必會日日經受界外雷懲,輕則筋骨盡斷,重則魂魄被囚在這天地之間,再無重生之機,且還得受足百年魂撕魄裂之痛。”

“你知道……”長應瞳仁驟縮,“你既知曉,為何還要孤注一擲?”

“既然已步至此境,我道已不同,又怎能輕易回頭。”渚幽說得何其決絕,“你莫非還想將仙骨給我,予我一線生機?”

長應沉默不語。

渚幽皺眉,她見長應又不說話,登時心亂如麻,病急亂投醫一般,猛地擡起眼,瞧見了長應唇上的水光。

那蒼白又不善言辭的嘴緊緊閉著,渚幽甚是想從中撬出點只言片語來。

她驀地張嘴咬了上去,哪是想拭去長應嘴唇上水光,分明似口中奪食。

她本是勝券在握,可被反過來碾研了一陣,連吐息都似染上了這龍的氣味,眼前如蒙了薄紗般的霧,她緊攥著長應的衣襟,似在借力站直。

唇齒相依,她皓齒一露,氣急敗壞地叼上了長應的下唇,呼吸急促地道:“這嘴又不會說話了?”

分離的那一瞬,長應才氣息不暢地道:“被堵著了……”

被誰堵了,如何堵的,已是不言而喻。

渚幽頓覺窘迫,她抖聲道:“你不會將我推開?”

“可我不想……”長應平靜又坦白,她緊扣著渚幽的手臂,將身貼了過去,似耳鬢廝磨一般,在渚幽耳邊道:“我立起屏障,本是想讓你借機遠走,可你卻將屏障擊碎了。”

這話說得極其冷淡,可聽在渚幽耳中,卻隱隱帶上了點兒委屈的意味。

許是這龍稚兒時嬌嬌弱弱,又總愛撒嬌,故而現下渚幽看她做什麽都似好生委屈。

渚幽險些被噎著,寒聲道:“我不走,除非你將此魂給我。”

“那必不能給。”長應緊皺眉頭。

渚幽猛地掙開了她的手,倏然化出真身。

雙翅一展,那禽身幾近遮天,將底下這殘垣斷壁籠在暗影之中。

長應頓時被這凰鳥真身給撞得連連後退,險些跌下沙地。

而這殘破蕭然的沙城中,芝英仙陡然瞪直了眼,目不轉睛地看向腳下這一大片陰影。

她緩緩移開目光,朝遠處望去,只見這暗影好似凰鳥。

隨即,她聽見了凰鳥啼唳,猛地擡頭時,果真看見了一只通體黢黑的妖禽。

是……是入魔的朱凰。

她究竟有多久未見過渚幽的真身了?自兩百余年前一別,就未再見過。

芝英仙顧不上這滅頂的威壓,仰頭死死盯著,心潮湧動,無邊悲戚漫上心頭。

她心疼地想著,那凰鳥本是通體丹朱,身上神光緊纏,仙霧繚繞,美得不可勝收,可如今她卻只翎羽末端還留有丁點艷色。

那丹紅一片又徐徐燃著的,是渚幽的鳳凰火。

渚幽化作真身的那一瞬,長應險些被其翎羽上沾著的火給燎了眼,慌忙避開後,只見天上濃雲未散,雲間掣電還未消失,嗡鳴了一聲似又要劈落。她厲聲道:“走!”

可渚幽哪是要走,淩天百丈,俯身便朝長應振翅而下,其勢洶洶,如黑電驟襲。

蓋天的烏雲中,電光大作。

長應企圖將手裏魔主那一魂捏碎,然那一魂卻在劇烈掙動著,近乎要將她的手掌鉆破。

眼看著天雷又要降下,她連忙朝旁掠出,化作長龍從這沙城之上蜿蜒而過,躥入了那一片無邊的大漠。

渚幽緊追在後,振翅間,這本就不甚牢固的沙丘竟被狂風卷得往旁挪了數寸。

此地原本就是漫天黃沙,受其雙翅一扇,更是黃沙滾滾,將遠處景色遮了個完完全全,什麽也看不見了。

天上黑雲一寸一寸地延伸了過來,雲端白電嘶啦一聲砸下,黃沙迸濺,整個沙丘震顫不已。

長應似在同這天上黑雲爭快慢,又似是在同身後緊追不舍的凰鳥在爭。

黃沙中驟現一抹蒼翠,綠意中有一方湖,湖面映著天上滾滾黑雲,故而這湖水似也黑沉沉的。

龐大的玄龍倏然投向湖泊,可這湖卻似是容不下她這龐大的身軀。

玄龍在臨近這湖時陡然化小,將這湖鏡撞得七零八碎,水花漫出,把周遭的黃沙打濕了大片。

在水浪沉寂下去後,沒入其中的玄龍卻久久未現身,像是一頭撞死在了裏邊。

渚幽俯沖而下,覺察到長應並未離開,她的氣息仍在那湖泊之內,未見減弱半分。

她料想這湖泊不會太深,在一頭撞入水中的時候,驀地變作了人身。

她周身熾熱,在投入湖中的那一刻,湖水滋滋作響。

頓時似是被煮沸了一般,還有氤氳水汽繚繞開來,若不是周遭黃沙遍天,當算得是人間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