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3/4頁)

長應將渚幽帶了老遠,穿過了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漠,掠過湖泊。

眼看著天上烏雲散去,雷鳴停歇,而玄暉再度露出,她才停下腳步。

腳下的地動已然停歇,那地火似是爬回了原處,周遭靜淒淒的,似是什麽事也未發生過。

本以為天雷地火停歇是因她帶著渚幽寸步不離,可回頭時,她卻見渚幽雙目已恢復清明,原本那迷蒙的模樣已全然脫去。

就這麽漫無目的的,她竟帶著渚幽不知不覺步近了邊隅的沙城,遠處城門大敞著,凡人往來不絕。

被她握在手中的腕子微微動了動,長應繃緊的肩頸一松,這才道:“你適才險些要遭天劫。”

渚幽垂眼看向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甩了甩胳膊,“我離破境尚遠,天劫怎說來就來,又這麽反復無常,還未劈下來就走了?”

大抵是因為方才沉浸在那一幕幕的紛爭中傷了神的緣故,她那胳膊軟綿綿的,使不上什麽力氣。

長應幹脆將五指扣入了她的指間,嘴上說:“說不定天道弄錯人了。”心底卻想,那是因你忽然清醒。

雙掌相貼時,長應的心又撲通狂跳,也不知這顆心怎越來越難搞懂了。

渚幽回頭看了一眼,“撼竹呢?”

長應聞言五指略一使勁,將渚幽的手緊緊捏著,她輕哼了一聲,冷聲道:“我已叫她快些離開,不知她如今身在何處。”

渚幽微微頷首,將一頭銀發用術法幻化成黑,隨後才跟著長應往沙城裏走。

兩人俱是穿著一身黑裳,一冷淡似冰,一面色無辜柔和卻皎皎如天上月,周遭凡人紛紛駐足朝她們看去,一個個低聲談論著她們是從何處來的。

約莫沒人能想得到,渚幽不久前還在萬裏外的水鄉,而長應更是離譜,竟是在萬丈深的海下。

凡人們的私語聲不絕於耳,渚幽聽得耳朵都快要生繭了,心中還惦記著方才所見的種種,問道:“那日在濁鑒之內,我所見到的古魔當真是你的記憶麽。”

長應未說話,她已騙過渚幽一次,不想再騙第二次,可她過不了心底那個檻。

當真要讓渚幽知曉真相麽?

她直視著渚幽的雙目,過了一陣才動了動唇:“你同我在此處呆三日,三日過後,我便會將一切都告訴你。”

渚幽心底一哂,微微側過頭睨她,“你想玩什麽把戲?”

“你不是不知,我不喜玩鬧。”長應話音一頓,指腹從渚幽的手背上一拭而過,似在安撫。她又道:“三日過後你便能知曉。”

渚幽當即想將手抽出來,意味深長道:“果真是長大了,還會動手動腳了。”

長應卻一臉疑惑,“我未動手動腳。”

“那你為何要這般剮蹭我的手。”渚幽微微眯起眼,審視一般,原本無辜的眸光登時銳利得很。

長應卻甚是平靜地解釋,“你百年前哄我入睡時,不也這般撫著我的背麽。”

渚幽一時間竟無從反駁,皺眉問:“背和手能一樣麽。”

長應面色平靜,又甚是坦誠,淡聲反問:“不都是……軀殼麽?”

渚幽登時語滯,當真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難怪長應心清,如此能不心清麽。

這邊隅之地雖風沙甚大,但並不窮苦,興許是同外邦往來的緣故,此處小販所叫賣的古怪小玩意兒甚多,男女臉上皆蒙著面巾,以免風沙入鼻。

渚幽既已應了下來,便不會悄然遠走,心知即便是走也走不到哪兒去,都已被九天神尊盯上了,竟還想走?

長應牽著她住入了酒樓客房之中,她將門一合,纖細素白的手指微微一勾,床上鋪得整整齊齊的錦被登時掀起了一角。

渚幽心覺莫名,彈指將發上術法撤去,一頭墨發陡然化白。

過會,她聽見長應平靜道:“睡吧……”

渚幽回頭瞪她,外邊叫賣聲未停,如今還是日上三竿之時,這龍竟叫她睡?

這一幕何等熟悉,百年前她不正是這麽硬是將稚女模樣的龍哄睡著的麽。

果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此一時彼一時,沒想到如今要被哄睡的人竟成了她。

她站著一動不動,心道長應定是在天界被悶壞了腦子,模樣長得還挺好的,怎麽腦子不太行呢。

長應的五指仍扣在她的手背上,那五指根根纖細如玉,與那雙淡漠的龍瞳截然不同,是溫溫潤潤的。

“即便是凡人,觀這天色也不是該睡的時候。”渚幽忍不住道。

長應牽著她便朝床榻那側走,她身一低便坐在了床沿,平靜道:“百年前你便是沒有同我一起睡,所以才矮我一截。”

渚幽笑了,“你莫不是還想讓我同你身量一樣?”

長應沒應聲,就跟默認一般。

渚幽沒躺下去,卻因長應牽著她的手,而不得不傾下了點兒身,纖長的銀發在身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