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吃蝸牛的鳥

祭壇空間內,一幅幅畫卷組成的全景包圍著三人一貓,像顧俊和於馳聯系神秘信號時的布置。

顧俊的心神更多地留意著天機世界的那個隔離病房,與伊斯對著話的王若香怔了怔,但他自己何嘗不是。

雙盤吸蟲?

王若香確是怔了怔。

她沒有想到,自稱是伊斯的患者會這麽說。

雙盤吸蟲是什麽,蝸牛和鳥又代表著什麽,她當然知道,蝸牛是第一中間宿主,鳥是第二中間宿主,雙盤吸蟲在蝸牛體內成長與繁衍,又由鳥把蟲卵帶走,傳播給下一批蝸牛,完成一個生命周期。

但是……伊斯用這個做比喻,那似乎就意味著,伊斯並不會幫助蝸牛把體內的雙盤吸蟲驅走或殺滅。

指揮中心秘密通訊室那邊,通爺、姚世年等人聽著技術人員的同步講解,也是疑惑。

“你是說?”王若香望著病床上的面容平靜的中年男人,“你們伊斯不會幫助我們平息這場災難?”

“非常遺憾,情況不是這麽簡單。”範老師說道,“像我之前所說,伊斯與飛天水螅的戰爭,是通往一個失敗的未來。第一個原因是飛天水螅的意識構造是我們無法攻克的,但第二點才是主因,我們無法戰勝支持飛天水螅的一個存在,蝗神。那正是蝗化病、飛蝗隊信奉的存在。”

王若香的眉頭已是緊緊地皺起,心頭卻是在低落,再低落下去。

她其實傾向於相信患者的這套說法,相信伊斯的存在。

可是,這樣一個強大的種族,一個掌握著超越時間、意識交換等技術的種族,也無法戰勝蝗神嗎?

這一股低落與驚疑,也在指揮中心秘密通訊室等地彌漫而起,還在剛剛的前一瞬,他們還隱隱受了振奮,以為得到強大的強力,以為伊斯可以幫助他們翻盤。

“你剛才說,我們是朋友?”王若香悶聲問道。

在她身後的那幾個舊印人員,都提高著警戒,這個家夥是不是邪信徒的附身,就為了戲弄他們……

“是朋友。”範老師說道,“我明白你們現在的困惑,還請聽我說完。在原來的未來,伊斯會被飛天水螅擊敗,但是把伊斯完全毀滅的正是蝗化病。這個病到了後期,患者並不只是身體轉化為寄生蟲,連意識也無法逃離,並會受影響而成為蝗神的信奉者。所以意識要離開必須得快,一旦頭部開始有寄生蟲,就沒法再做什麽了。”

王若香聽著,想過了那些患者的瘋狂症狀,還有那句話……

風暴已至,蠅蟲應當隨風,死水已臨,蜉蝣應當逐流。

“所以我們逃到了更遠的未來。但時空是個非常復雜的事情。這種逃亡不是沒有代價的,我們從此失去了真正的自由,因為我們欠著時空一筆賬,我們還欠著蝗神一份祭品,那就是我們自己。”

“我們既要隱藏自己的時空位置,不被蝗神所注意,逃著我們的滅頂之災;但我們也要償還欠下的賬、欠下的祭品,否則蝗神就會把目光對準我們。它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只是不注意我們。”

每次說起“蝗神”這個名稱,伊斯的語氣都會變得更為復雜。

不是崇拜,不是狂熱,卻也不是憎恨,或者害怕。

那種復雜讓王若香想起了自己面對著考卷上的一題難題時的心情,既是被難題困住了,又想破解難題。

伊斯,欠著祭品,所以就……

“所以我們成了蝗化病的第二中間宿主,我們會來把蝗化病的基因信息帶走。”

範老師聲音依然平靜,“這份信息我們不會進行復制或保存,那樣會暴露我們。

在那個更遠未來,我們仍然保持著我們種族的生活,我們會作用我們的技術,到不同時空的其它文明去。我們觀察文明,紀錄文明,並把蝗化病基因信息埋於地下。

這樣,我們作為鳥的使命就完成了,到了某個時間,連我們也無法解釋清楚的時間,蝗蟲就會從土地裏升起。

你們現在經歷著的,是四個不同時空的交匯重疊,但這件事不是我們伊斯發動的,也不是我們伊斯可以改變、應該參與的事情。不過正是因為這事,蝗化病來臨了,蝗神對這裏產生了興趣。”

“而如今,”範老師說著,就像說著一件無比確定而無從改變的事情,“人類文明覆滅在即。”

在祭壇空間,顧俊陷入了茫然,面色變得難看。

幾乎是同樣的一番話語,也發生在玄秘世界的一個病房裏頭,於馳抓著腦袋,苦惱地喃喃著:“伊斯人是傳播者?是伊斯人把蝗化病傳到了其它時空,讓蝗神不斷地吞噬其它文明,所以就不記得或者不在乎伊斯的那筆賬……伊斯是瘟疫傳播者……是不是我們,是不是我們回應信號,所帶來的瘟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