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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的幾天,朱朝陽和普普照舊每天下午會在新華書店碰面,朱朝陽只字不提普普喜歡他的事,普普心中一陣的失落,不過她看得出最近朱朝陽總是心事重重,很少說話,有時見他看著奧數競賽題,半個小時後他還是停留在那一頁。

直到一個星期後的一天,那天碰面時,朱朝陽仿佛換了一個人,因為他眉頭是完全舒展的。他們一個下午都在看書聊天,喚回了久違的快樂。

分別時,朱朝陽告訴她:“那個男人家裏的喪事應該辦完了,是時候去找他了。明天上午八點,你和我在書店門口碰頭,我們一起過去。到時不管我跟他提什麽要求,你都要站在我這邊,好嗎?”

普普奇怪地看著他,問他到底是什麽事,他說明天就知道了,不肯吐露更多。最後,普普還是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碰面後,一起來到盛世豪庭,小區依舊很空曠,裏面沒見到幾個人,地面車位零星停了幾輛車,那輛紅色的寶馬車正在一角孤零零地停放著,表明那個男人正在家裏。

朱朝陽已經是第三次來了,熟門熟路,按了門鈴,上了樓,見到那男人時,對方還穿著睡衣。張東升目光在朱朝陽臉上停留了幾秒,又看了眼普普,笑了笑:“坐吧,需要喝點什麽嗎?普普,你是可樂?朝陽,你是橙汁?”

朱朝陽點點頭:“謝謝叔叔。”

張東升給兩人倒了飲料,自己坐到他們對面,抽出一支煙:“我能抽煙嗎?”

朱朝陽表示無所謂:“這是你家,你隨便。”

“呵呵。”張東升點著煙,語氣盡顯輕松,“你們是來拿錢的吧,我財產繼承手續還沒辦好,恐怕一時間拿不出這麽多錢,不如——”

朱朝陽打斷他:“叔叔,我們不是來拿錢的。”

普普看了他一眼,心中琢磨不透,不是來拿錢還能幹什麽?

朱朝陽繼續道:“你上回告訴我用毒藥殺人,能說得具體一些嗎?”

張東升抿抿嘴,苦笑了一下,道:“上次你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我只能隨便想個理由騙你,其實,我老婆真的是車禍意外猝死的。”

朱朝陽像個成年人一樣端坐著搖搖頭,絲毫不信地說:“你不用騙我們了,我們知道你的底牌,你老婆絕對是你殺的。要不然你上次也不會這麽慌張地要我走,我想上回那位叔叔,可能知道點內幕?”

張東升眼角微微眯了下,依舊一口咬定:“確實是猝死,不騙你。”

“叔叔,你太沒有誠信了,你那天明明告訴我會跟我說具體怎麽毒死的,今天又賴賬了。你這樣,我真擔心你跟我們買相機時,會不會耍詐。”

張東升皺著眉,眼神復雜地打量著朱朝陽,他覺得這小孩無論眼神,還是行為舉止,甚至連說話的方式都和前陣子完全不一樣了,甚至微微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沒錯,就是寒意,他和普普的冷冰冰不同,普普這小女孩雖然極度讓他討厭,不過他接觸了一陣子後,覺得她更多像是掩飾著自己兒童的一面,似乎是一種防禦動作。可今天的朱朝陽,卻出現了一種不顧一切的進攻欲。

他咳嗽一聲,道:“我老婆的事情和你們無關,你們放心,等我財產處理好後,一定會把錢給你們。我和你們說句真心話,你們也許看到我殺人,覺得我很壞,我很歹毒。其實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這個家庭的上門女婿,或許你們還不太懂這其中的滋味,那麽我跟你們簡單說說,如果我爸媽來到這個家看我,看媳婦,看親家時,他們都不讓我爸媽住在家裏,我爸媽一大把年紀,把我從小帶到大,看到兒子結婚後,他們連進家門都難,你說他們心裏怎麽想?”

他把目光投向了普普,普普抿抿嘴:“他們不讓你爸媽住家裏?”

張東升唏噓一聲:“我出身農村,他們是城裏人,嫌我爸媽臟。”

普普點點頭:“我也是農村的。”隨後她又搖搖頭,說:“可是這樣你也不能殺了他們。”

張東升冷笑一聲:“我老婆有外遇,她要跟我離婚,我是上門女婿,離婚了一分錢都拿不到。而且,她還把其他男人帶到家裏。你瞧我,沒小孩,對吧?我結婚四年,我老婆不願生小孩。她現在要跟其他男人生,你說,我這麽做,是不是逼不得已?”

瞬時,張東升的話觸動了普普的心弦,她咬咬牙,冷聲道:“你老婆確實該死!”

張東升原本只是裝委屈可憐,博他們的同情,降低他們的防備心理,把自己遭遇渲染一遍後,沒想到普普會表現出和他同仇敵愾的態度,倒是讓他微微有些吃驚。

他稍一思索,接著道:“我沒有小孩,我是個老師,看著你們,就像看著自己的小孩,看著自己的學生。雖然你們沒跟我說過具體情況,但我看得出,你們的家庭肯定也出過一些狀況,我不希望看到你們三個未成年的孩子過早接觸這些,你們應該在學校好好讀書,那樣和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個未來。人最寶貴的,是未來有所期盼。我的人生已經是這樣了,無法改變,可是你們的可以。我願意以後一直幫助你們,直到你們大學畢業,能夠掌握住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