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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走後,朱朝陽又在書店待了會兒,今天普普不在旁邊,還真有點不習慣,他感覺挺無聊的,只好提前回家。

下了公交車,又走了一段路,快到家時,突然背後有人喊他名字:“朱朝陽。”

他本能地轉過身,陡然眼簾中飛來一個裝滿東西的塑料臉盆,他本能去閃避,臉盆雖然只砸到他肩膀,可是隨即發現,他從頭到腳,都已經被糞尿淋個精光。

他在原地莫名愣了幾秒,等反應過來時,兩個年輕的成年男子飛快地沖上路邊一輛面包車,面包車一腳油門就立刻開走了。他急忙撿起花壇裏的一塊石頭追去,但面包車很快就把他甩到了後面,他整個人佇立原地,一動不動。

旁邊過路人紛紛圍攏過來,嘴裏都在說著“哎喲,這個孩子怎麽這麽可憐,誰弄的呀”,一些好心人拿出紙巾,遞給他擦拭。

他兩眼噙滿淚珠,小心地接過好心人的紙巾,不讓手碰到旁人,擦了幾下臉,低頭匆匆往家走,走出幾步,他忍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像只落水狗使勁抖了抖身上的大便,朝家裏飛奔。

剛到樓下,就發現樓道裏圍著一些附近的鄰居,一位大媽剛見著他,就急切說:“哎呀,朝陽啊,你怎麽回事,身上怎麽弄的?你快給你媽打個電話,讓她回來吧,你家出事了。”

朱朝陽一驚,來不及細問,就跑上樓去,從下面的樓道開始,墻上一路用紅漆畫著叉。到了自家門前,門兩側分別是紅漆畫著幾個歪曲的大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下面聚集的鄰居也跟著上來:“朝陽啊,你快讓你媽回來看看吧,你媽是不是欠了外面人的錢了?你身上是怎麽弄的,怎麽都是大便啊?”這些人裏,既有關心他們家的,也有擔憂以後自己生活會不會因他們家而受到牽連的。

“春紅是本分人,不會欠外面錢的,肯定是朱永平老婆叫人弄的。”一位大叔分析著。

“對,一定是這樣。”

朱朝陽瞬時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找不到方向。

這時,一位阿姨跑了上來,急聲說:“我剛給春紅打了電話,春紅說她也被人潑了大便,潑她大便的幾個畜生跑掉了。”

“我媽也被人潑大便了?”朱朝陽轉身大叫,兩眼都噴出火來。

他“啊”一聲怪叫,急忙掏出鑰匙,打開家門,沖到電話機前,顧不得手臟,拿起話筒就撥了葉軍留給他的電話。

十分鐘後,葉軍帶人沖上樓,一見這情景,還沒聽周圍鄰居把事情經過描述完,直接一拳打在墻上,怒喝一聲:“小李,你現在就帶人到朱永平廠裏抓王瑤!”

隨後轉向朱朝陽道:“你別怕,今天叔叔給你做主,你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我帶你去你爸廠裏抓人,今天這筆賬,一定要算個清楚!”

朱朝陽感激地狠狠點頭,立刻跑進衛生間裏沖澡,換了衣服,上了葉軍的警車。

很快,到了朱永平的工廠,空地上,幾個警察正在和朱永平等一些人爭執著。葉軍沖上前,看了一圈四周,冷聲質問:“王瑤人呢?”

“葉哥,朱永平說王瑤不在,也聯系不到她。”一名警察說道。

葉軍把眼瞪向朱永平,怒喝道:“朱永平,今天王瑤我們一定要帶走,你趕緊把人交出來!”

朱永平拿著幾條煙遞過來,葉軍一把甩開:“別他媽來這套!”

朱永平勉強笑著打著太極:“葉警官,今天這事我真不知道,您看在我老婆她不懂法,腦子鉆了牛角尖—”

“什麽叫不懂法!我上回在派出所是不是警告過她!是不是跟她已經說得一清二楚了!”他拉過低著頭的朱朝陽,“你瞧你兒子,被人用大便從頭澆到尾,還有周春紅,也被人澆了大便,他家房子大白天的被人潑了油漆!這什麽行為?黑社會行為!我跟你說,你是個男人就考慮下你兒子感受!你兒子被王瑤這麽整了,你還在維護王瑤,你對得起自己良心嗎?”

朱永平一臉難堪,但還是強撐著笑臉勸說著。旁邊一些朋友是他剛剛打電話叫來的附近工廠老板,也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有關系的人,本想叫來一起幫著跟警察說情,此刻他們了解了事情前因後果,竟然是王瑤找人潑了他兒子大便,還光天化日下潑油漆,也紛紛搖起頭來,勸朱永平把王瑤交出來,總得給自己兒子一個交代吧。

朱永平被那麽多人數落著,重重嘆了口氣,坐到旁邊的椅子裏手蒙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大概看到丈夫這副模樣,本來躲在工廠辦公室裏的王瑤沖了出來,大聲嚷著:“你們找我幹什麽?”

朱永平一見她出來,立刻跑過去把她往回推:“你出來幹嗎,你回去,你回去!我會處理的。”

葉軍朗聲叫道:“好得很!你有種出來最好,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