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頁)

“侯貴平真的不是淹死的?”江陽和吳愛可同時坐直了身子。

陳明章目光毫不回避地迎著,慢慢點頭:“沒錯,我從來沒說過侯貴平是淹死的。”

“可是據說當初的屍檢報告寫著是溺亡。”

陳明章不屑道:“那份屍檢報告的結論一定不是我寫的。”

“可我聽說平康所有刑事命案的屍檢報告都出自你手?”

“很簡單,有人篡改了我的結論唄。”

聽到這話,江陽和吳愛可都知道事情比預想的還嚴重,陷入了沉默。

陳明章笑了笑,看著他們倆:“現在你們還想買侯貴平的真正屍檢報告嗎?”

江陽更加動搖了,他知道這件事大概會牽涉很大。偽造屍檢報告,那是嚴重的職務犯罪,該不該繼續深入調查下去?他一個年輕檢察官,並沒有多少經驗,更談不上人際關系網,目前在吳檢的提拔下當上科長,如果平平穩穩走下去,相信未來會很順利。但如果牽扯進地方上的一些復雜事情裏,不管結果如何,恐怕都得不到任何好處。

陳明章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沒有說話,表現出很大的耐心。

這時,吳愛可果斷地開口:“我們買,這件事情我們查定了!”

“這得看你男朋友的意見。”

江陽咬著嘴唇不作聲。

吳愛可瞪眼道:“江陽!”

江陽馬上擡起頭,道:“我買,案子有隱情,我作為偵查監督科的檢察官,我要查下去。”

吳愛可瞬間用欣賞的眼神望著他。

“行吧,那我就把屍檢報告交給你吧。”陳明章笑了笑,把材料交了過去,接著緩緩說,“我這兒的結論很明確,侯貴平不是溺亡,而是死於謀殺。在他落水前,他已經死了或者正處於瀕死狀態。因為他胃裏積液只有不到150毫升,溺死的人可遠遠不止這些了。他身上有多處外傷,但都不是致命的,直接的致死原因是窒息,他脖子沒有勒痕,嘴唇破損,大概是被人強行用布之類的東西悶死的。他體型高大,要把他悶死,一個人是不夠的,兇手至少兩人。這些是我的結論。”

陳明章三天兩頭跟屍體打交道,描述起死人來,仿佛說著雞鴨牛羊的動物一般,吳愛可聽得心中一陣發怵,腦海中不禁刻畫起侯貴平屍體的模樣。

陳明章笑稱:“我這份屍檢報告的結論是經得住檢驗的。不是我吹牛,我在這方面的職業技能很出色,我是法醫學博士,我老家在這兒,照顧爸媽需要,才來平康這小地方上班。我的水平不輸於大城市公安局的法醫。所以你們對我這份屍檢報告的準確性,大可以放心。”

過了會兒,陳明章調侃般瞧著江陽,又說:“現在你拿到這份報告了,也知道公安局裏的那份案卷材料有問題,我很好奇,你真的打算為一個死去的人翻案嗎?”

江陽看了吳愛可一眼,馬上把心頭的猶豫打消回去,穩住正義凜然的檢察官形象:“我要為侯貴平翻案!”

“恕我直言,你和這同學關系很要好嗎?”

“一般般,普通同學關系。”

“那我建議你還是算了吧,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翻案,從來都不容易,要得罪人的。你還年輕,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冒險,這案子,比你想象得復雜,翻案,嗯……你級別不夠。”

吳愛可不服氣:“他是科長。”

“科長?”陳明章不屑笑了笑,“一個縣級機關的科長,也就副科級吧?而且還是個很年輕的科長。李建國和你級別一樣,你還是他的監督部門,你連他都擺不平,還能怎麽翻案?”

吳愛可聽到江陽被他說得一文不值,不由惱怒道:“照你說翻案要多大級別?”

陳明章指著江陽:“等他當上檢察長還差不多。”

吳愛可笑稱:“我爸就是平康縣檢察長,正職,一把手。”

“呃……這樣啊。”陳明章重新打量起他們倆,“難怪。我想這事即便你知道沒那麽簡單,小地方事情處理起來特別復雜,更別提翻案,一個剛工作的檢察官就敢出頭,果然是靠吃軟——咳咳,”他強行把“飯”字吞了回去,“有大靠山啊。”

江陽看了一遍屍檢報告,把材料放到一邊,不解問:“你為什麽會有這份最原始的屍檢報告,你們的報告不都是並到結案報告裏一起放档案室了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陳明章不由笑了起來,欣賞地看著江陽,沖吳愛可道,“小姑娘,光情緒用事是沒用的,你男朋友比你聰明多了。”

吳愛可嘴裏哼了聲,但聽到他這麽誇江陽,臉上不禁得意。

陳明章繼續道:“事情是這樣的,當初大隊長李建國帶人送來了侯貴平的屍體,我還沒得出結論呢,他就四處告訴其他警察,說結論是侯貴平畏罪自殺淹死。後來我找到他,說出了我的結論,侯貴平不是淹死的,是死於謀殺,還沒等我說完,他就跟我說,一定是自殺淹死的,不會有第二種可能,讓我就按這個結論寫。我不同意,因為這明顯違背我的職業道德嘛,萬一將來翻案,說屍檢報告有問題,豈不變成我的責任?他一直勸我,說他們刑警有破案考核壓力,如果侯貴平不是死於自殺,他們不好交代。我很懷疑他說法的真實性,還沒展開調查呢,怎麽就知道案子破不了?所以我最終依舊不同意,於是他讓我只要寫好屍檢過程就行了,後面的結論他來寫,所有責任他來承擔。沒有辦法,他是刑偵大隊長,這塊他說了算,我只能做好我的本職工作。所以如果档案室裏的卷宗裏,屍檢報告的結論寫著侯貴平溺亡,那一定是李建國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