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筆CRAYON(第3/9頁)

這時,兜聽見了妻子下樓的腳步聲,頓時感到胃收縮了一下。

“啊,老公,你回來了呀。”

“嗯,剛回來。”

“我一收拾屋子就停不下來了。櫃子裏都是東西,一直想整理整理,就大動了一下,把那邊的東西都搬到這邊來了。你房間裏可以放東西吧?”

“當然可以。”說是兜的房間,其實就是稍微經過改造的儲藏間,只是將它稱為“爸爸的房間”而已。兜曾說想重新裝修一下,能有一間自己的房間,但在妻子的提議下,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收拾屋子真是辛苦。”“有那麽辛苦嗎?——不不,我是說你真是辛苦了。”學會慰勞對方,是基本,也是第一步。前幾天在攀巖場館和松田聊天時,松田也表達了相同的意見。“我在十九年的婚姻生活中學到了一點。妻子無論說什麽,你都只有一個選擇——附和地說上一句‘真是辛苦’。不管她是在抱怨還是在問你問題,這句‘真是辛苦’都是最治愈她的。”

兜表示贊同。比如,當妻子問“這件衣服和那件衣服哪件好看”時,要非常同情地說一句“真是辛苦”來慰勞對方。當然,可能會被妻子責備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但其實就算給出了回答,也不一定能保證平安無事。

“老公,今天晚上咱們吃炸豬排,行嗎?家裏還有凍肉。”

“當然行呀,我正好也想吃炸豬排了。”此話不假,剛才兜在外面踩點,轉了很久,確實有些餓了。

“不過我收拾屋子還需要一點時間,還要去買面包糠什麽的,晚飯可能要晚點才能做。”

“我去買面包糠吧。”

“你去?”

“嗯,你也辛苦了。”

妻子上樓後,克巳冷冰冰地看著兜說:“老爸,你還真是能對老媽點頭哈腰啊。”

“點頭哈腰?我只是在慰勞她而已。”

“但是你也有工作啊。而且剛才你說要去買面包糠,老媽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別瞎說。”

“我要是上了大學,開始一個人生活了,還真是有些擔心你。”

“什麽意思?”

“我怕你和老媽兩個人過得不順心。”

兒子是在關心我以後的生活嗎?兜感動得想上前抱住兒子,不過他自然沒有這麽做。

“最近,我們年級有個男生突然在學校裏大鬧起來,明明平時都挺穩重的。”

“他被人欺負了?”

“不是。他是個認真的人,就是缺少點那個。”

“哪個?”

“應該說是社會性吧。”

“我到現在也沒有啊。”

聽了兜的話,克巳笑了起來。“上課的時候,那個男生突然朝旁邊的女生大喊大叫,怒吼道:‘不要說得好像你很明白似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說他家庭關系挺復雜的,應該是積怨很深。旁邊的女生說了幾句同情的話,他就爆發了。”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我是覺得,遲早有一天你也會爆發的。雖然你和老媽關系不錯,但一直都是你在讓著她吧。”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兜加重了語氣,向前探了探身。果然蒼天有眼啊!兜不禁想仰天長嘯。但轉念一想,他一直都在做收人錢財、取人性命的事,那麽不堪又不可原諒,且短時間內無法金盆洗手。如果真是蒼天有眼,這種見不得人的行為必然會遭到嚴懲,只是早晚的問題。遲早有一天,他是要付出代價的。就算這一天真的來臨,他也不希望家人受到牽連,卷入不幸之中。

“因為每次都是老爸你在道歉啊。其實你應該更有威嚴的。”

“我就是這種性格。你要小心以後別像我一樣。”

“嗯,不過太大男子主義、總擺一副臭架子也很不像樣。”

“我差不多該去買面包糠了。”兜站起身,又問克巳,“你們學校有沒有一個姓松田的學生?”

“松田?松田風香?”

“你認識嗎?”

“我們同班啊。剛才我不是說有個女生說了幾句同情的話,結果被人吼了一通嗎?那個女生就是松田風香。”

這麽巧!兜大喜過望。原來這兩個孩子不僅同校,還是同班,而且兒子剛剛還提到過。與其說是偶然,倒更像是命中注定,彼此之間擦出愛情的火花也不足為奇。

樓梯上又傳來了妻子下樓的腳步聲。兜此時的感覺像是背負著莫須有的婚外戀罪名一般緊張不已。他剛想問妻子掃除是不是已經告一段落了,妻子卻先指著樓上說道:“還要再收拾一會兒。”

“真是辛苦啊。”

“要不別吃炸豬排了,吃點清淡的吧,行嗎?煮點掛面什麽的。”

此時的兜一心想吃炸豬排,甚至覺得胃都已經變成了豬排的形狀。而且妻子是在用商量的口氣問“行嗎”,要是一般人,恐怕會堅持己見,說“還是想吃炸豬排”。但對兜來說,這未免太不專業。多年的相處讓他早就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只聽他毫不猶豫地說道:“我也正想著煮點掛面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