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任宸羽全副武裝,坐在為首的警車裏,低著頭握了握自己的左手,關節靈活,充滿力量。

唐影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裏,輕笑了一聲,語帶調侃:“教官,這是第一次用左手參加實戰吧?可別到時候一緊張,忘了怎麽開槍了。”

任宸羽回懟:“我都不知道你對自己的教學成果這麽沒信心。”

唐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鑒於你上次拿槍的過程過於愚蠢,我這點兒擔心並不多余。”

任宸羽看著他,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會救出阿風和小南。”

別墅裏面的人,是他的戰友,他的兄弟,他的朋友。

所以他會救出他們,絕對不允許自己再有絲毫地軟弱!

阿Moon找到紀蔚南的時候,正是時至黃昏。紀蔚南站在懸崖邊,白衣勝雪。他緩緩地轉過身子,低眉淺笑,白襯衫被風吹得鼓動起來。

“我還沒說吧?阿Moon,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叛逆少年的影像逐漸和面前成熟的男子的影像重叠。

阿Moon不由地撲過去把對方抱緊:“Leo!真的是你嗎?”

紀蔚南輕輕推開她:“沒有Leo。”

和阿Moon對視著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Leo。”

這句話要他說幾次才夠?

“對,沒有Leo……”

紀蔚南的話似乎是在提醒阿Moon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那個在泰國和他們並肩作戰的Leo是假的,眼前這個國際刑警埋伏在他們身邊的臥底警察才是真實的。

一切的謊言都在這裏真相大白。

“為什麽?”阿Moon問道:“我和父親對你那麽好……我拿你當自己的親哥哥!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我們?”

紀蔚南嘆了口氣:“是我不能放過自己。”

是的,不能放過自己。

他是警察,臥底到林嘉佑身邊尋找他犯罪的證據是他的職責所在,他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

林嘉佑是他的殺父仇人,就算他真的對自己很好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放過林嘉佑說起來簡單……可是他總覺得父母在天上看著自己。

在林嘉佑身邊臥底的兩年,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自己的父母責問自己,為什麽還沒找到林嘉佑的犯罪證據?為什麽還不給他們報仇?

在他去見林嘉佑之前,有半年的集訓。

他受到過最嚴苛的體能訓練、接受過各種各樣的心理培訓和測試,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在面對林嘉佑的時候沖動地撲上去殺了他。

他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謊,連測謊儀都對他失去效用。

他可以言不由衷地說出表裏不一的話,別人還會被他的真誠打動。

他可以毫不手軟地殺掉自己的同伴,只是為了自己的身份不會曝光,為了不引起懷疑。

他的腦子裏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的是如何不知不覺地讓林嘉佑萬劫不復,沒有一點兒翻身的機會。

而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就連負責對他進行追蹤的上司都誇獎他是他遇到過的最強的臥底。

最強嗎?

當一個人心中有一個幾乎要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的信念的時候,就會變得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強大。

“紀蔚南……”阿Moon眼睛裏浮現出一層薄薄的霧氣:“……我多想我們能和以前一樣……但是我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所以,再見了,Leo。

再見了,紀蔚南。

“砰!”的一聲槍響劃破了寂靜的山谷。

林嘉佑有時候會想,在他的內心深處,是不是一直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期望,期望著和紀蔚南的再次見面。

不管是出於什麽心理,最後都歸結為“要再見到他”這種強烈的潛意識。

戒掉了緹希雅的紀蔚南,穿著警察制服、身姿筆挺的是紀蔚南,安逸沉靜的是紀蔚南,攝像頭裏面充滿誘惑的……紀蔚南。

林嘉佑的腦海裏一直反復叫囂著“紀蔚南”這三個音節,逐漸替代了“Leo”。

所以,他堅持要找到紀蔚南,是正確的決定。雖然紀風飏那個白癡很礙眼,但是不影響他重新認識紀蔚南。

比起Leo……紀蔚南更有讓人迫不及待摧毀的快感。

所以,他擺下了一場盛宴,盛宴的主角是他和紀蔚南兩個人。

林嘉佑不停地望著二樓,他在等待著紀蔚南出現的那一瞬間。

“喲~臭臉兄~”

出現的人,是紀風飏。

紀風飏三步並兩步地跳下樓,在林嘉佑的對面坐下來之後才意識到“禮貌”問題,捏了個雞腿啃道:“你老兄這麽有錢,不介意我坐下吧!”

林嘉佑看著啃雞腿啃得滿嘴油膩的紀風飏,皺著眉頭問道:“紀蔚南呢?”

紀風飏無比得意地揮舞著手裏的雞腿:“拜托老兄,小南是有家有親人有朋友的,他跟你這種孤家寡人是不一樣的!這是事實,你得認命。你不能看到別人過得好就心理不平衡,你這種想法是很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