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興樓”位於中國城的正中心,樓高三十五米,環形設計,分上下兩層。一層為大廳,二樓為隔斷,似乎就是專門為了這種大型聚會而建立的。沿用中式建築的設計風格,內部多為鏤空雕刻、壁畫、如意結、屏風隔斷、桃花扇等等,金銀器具淩亂卻又不顯雜亂的擺放著,整個內部金碧輝煌,挑高的尖頂顯得內部格外空曠。

如果說“鳳來儀”是“十裏紅妝”的標志的話,那麽“中興樓”就是整個中國城的標志。

而這裏並不是什麽重要或者機密的要地,相反的,這裏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穿著復古改良旗袍、盤發、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端著紋有團龍雲紋的仿青花瓷具穿梭於大堂之中,每走一步都似有萬種風情,高叉旗袍下的美腿白皙而修長。

大廳的四周,古箏、琵琶、月琴、皮鼓……演奏出一曲《春江花月夜》,倒是應時應景。

這裏亦非風月場所,只是一間酒樓而已。

有人趁旗袍美人上酒上菜的當口趁機揩油,引得對方笑罵連連,卻似乎連罵出口的話都帶著脂粉香氣。

“我終於知道……中國古代的女人為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葉梓妤深呼吸又深呼吸,才沒讓自己去扯身上那件過短的旗袍。“……穿成這樣能出門才有鬼了!走也不能走坐也不能坐,有多少也得走光!”

中國紅打底,金鳳纏繞,濃重的顏色卻不顯俗氣,精美的繡工反顯尊貴華麗。

“親愛的,要微笑。”顧景灝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眼睛凝視著她,低聲笑道:“只要你不穿著這件衣服跟人打架是不會走光的。”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她難得畫了個淡淡的妝,本來就自然健康的膚色在粉底的作用下顯得更加的透亮、柔和,金屬色的眼瞼創造出微妙的過渡效果,和旗袍上的鳳凰相得益彰。屬於大地色系的赭色腮紅褪去了金色的浮華,只塗抹了水晶唇彩,既低調又不失包容。

想也知道,這當然不是葉梓妤自主自發的行為,葉家有專門的服裝師和造型師負責這種重要場合的裝束。只是因為一些原因,顧景灝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麽近距離的看到過葉梓妤盛裝的樣子。

顧景灝伸出手臂,葉梓妤擠出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好像變態怪阿姨一樣的笑容,挽了上去。

中國城一年一度的四大家族聚會,就在“中興樓”舉辦,四大家族的成員皆可參加。

身為“未婚夫妻”,葉梓妤挽著顧景灝款步走進大廳,倒真像是天作之合,一對璧人……

個屁!如果一會兒誰敢說出這麽昧良心的話,她就踢爆他的頭!

她明明是葉家的獨女,為什麽要以別人未婚妻的身份出席這種場合?

到底是誰出的餿點子?!

用余光瞥見顧景灝臉上那個完美的微笑,又一次在心裏大爆粗口,靠,真虛偽!

帶著和臉上的笑容完全背道而馳的心理,和其他家族的人打著招呼,接受眾人或真或假的祝福,和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今年的聚會更加的盛大和隆重,因為葉家年輕的繼承人,一直以來都神秘無比的中國城主人,今年終於願意出席聚會了,所以很多人都為了一睹其真面目而特地盛裝出席。

就連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也都聚集在了一樓大廳,只為能有機會和四大家族攀上交情。

“每年的十月初十,四爺都格外辛苦。”二樓,葉梓妤從身邊走過的一個旗袍美人手裏的托盤中拿了一壺酒,給秦四爺斟了一杯:“四爺,今年的人數似乎比往年的還多,有勞四爺費心了。”

“中國城的安全,一直以來都是由我秦某人在打理的。梓妤你這話真是太客氣了。”秦遠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著打趣開玩笑:“下次再喝你敬的酒,恐怕就是你的出嫁酒了。”

顧景灝略帶羞澀的答了句:“四叔說笑了。”

這家夥,沒去當演員真是屈才了!

一旁,韓夏末從侍者手中拿過一杯酒,姿態萬千的款步走來。

她一改平日水潤靈動的妝容,而是換成了深咖色的眉色,溫暖華麗的棕紅色眼影如潑墨一樣暈染在眼瞼上,暗紅色的啞光唇膏既賦予她知性與冷艷,又充滿了溫柔的魅力。身著一件立領棗紅色復古七分袖連衣裙,領口處有一朵蝴蝶結,胸前是雲雷紋盤扣,大大的裙擺隨著她的走動而微微飄起,凝固的中國神韻仿佛從靈魂深處流出,充滿了古老的誘惑。

“阿灝,梓妤。”韓夏末臉上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真摯笑容,朝他們兩個舉了舉杯,說道:“聽說你們要訂婚了,恭喜你們。”

此時此刻,她才真正像是一個千金小姐,帶著與生俱來的氣質與驕傲,進退得度,通情識禮。

顧景灝和葉梓妤也舉起杯,和她的杯子輕輕碰撞了一下,回答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