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紀蔚南只用了將近兩個小時,就從警局調出了十年前的兇殺案的卷宗。

安琪家的命案是一出人倫慘劇,一家五口除了她之外全都死了,而警察到達現場的時候,只看到安琪一個人渾身是血的坐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那模樣讓人看著就揪心。

案卷中記載,安琪的生母是個沒什麽文化的女人,靠著給別人做一些針線活勉強貼補一些家用,家中的所有生活費用,均來自於她再嫁的丈夫,也就是安琪的繼父。

根據街坊四鄰的反映,男人的脾氣特別不好,還酗酒,動輒對一家人又打又罵,經常能聽到從裏面傳來的辱罵聲和哭泣聲。妻子要靠他養活,也不敢離開他。男人薪水並不高,自己育有兩子,一家五口都擠在一個不足20平方的舊房子裏。

但是,繼父不喝酒的時候,對安琪卻似乎很好,經常給她買一些新衣服和玩具。他在外總是和別人說,女孩子好啊,女孩子是當爹的小棉襖,女孩子就是拿來疼愛的。

大概因為這個原因,生母對安琪總是冷言冷語的,總能聽到女人罵安琪是“拖油瓶”、“反正長大了也只能出去賣”之類的話,甚至有幾次,他們安琪一身是傷的從家裏面跑出來,繼父就在後面追著她,追到了就抱著哄哄,再把她領回去。

然而,這個世界上,大家顧著自己都顧不過來,又有誰會去管別人家的閑事呢?

出事的那天晚上,大家都知道男人又喝多了酒回來,當時家裏面只有三個孩子。不多時,女人回來了,之後便從屋裏傳來女人瘋了一樣的喊叫聲、打砸東西的聲音和男人的辱罵聲。這次不同以往,這次女人哭喊的聲音特別大,左右鄰居還有聽到她揚言說要殺了這個挨千刀的。大家都猜測這次大概爭吵地更加厲害了,就更是誰也不敢介入。

奇怪的是這次爭吵持續的時間卻不長,突然間就恢復了平靜。終於有一個鄰居覺得奇怪,到安琪家去看,只見門大開著,往裏走沒兩步就看到了地上的屍體。鄰居當即嚇得腿都軟了,癱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報了警。

後來經過警方的現場調查和對安琪的詢問,得出了結論,是男人不堪女人和孩子的吵鬧,在醉酒的狀態下,拿刀砍死了自己的兒子。這一舉動激發了女人心底的恐懼,她本想拿刀砍死男的,卻不想砍了幾刀沒砍死,反倒被男人給砍死了。男人因為失血過多加上酒精中毒,也死了。

案卷中還附有男人死時候的照片,的確被人砍了好幾刀,最致命的一刀是在後腦勺處。他的手裏還握著砍死自己妻兒的菜刀。而捅死自己兒子的那把水果刀,也在現場找到了。

紀蔚南看著男人後腦處的傷痕,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程文修端著咖啡路過,掃了一眼他手裏的照片,說道:“這人是倒地之後才被人砍死的。”

“什麽!?”

“橫向刀口。”程文修放下杯子,比劃道:“如果是站著被人砍死的,刀口是豎的。只有在俯趴的情況下,被人從側面補刀,才會造成橫向刀口。”

紀蔚南手托下巴,又是那副沉思的表情。

如果說,安琪的繼母當時已經死了,那這致命的一刀……

任宸羽細細詢問了阿勛殺害八個女孩兒的過程,雖然與他們了解的情況並沒有什麽差別,卻直覺的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

“你說你殺了他們,你把屍體丟在哪兒了?”

阿勛說了一個地址。

“我知道那是警校做極限考察的地方,被公家圈了起來,平常沒有人去,屍體不容易被發現。”

任宸羽給了攝像頭一個眼神,外面的紀風飏心領神會,立刻聯絡了搜尋隊和技術部。

“那個死掉的男孩兒呢?”任宸羽又問:“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只有他的死狀那麽慘,而且只是隨便被丟棄在了垃圾箱?”

“因為我不要男孩兒。”阿勛低聲念叨著,像是無意識一般:“男孩兒有什麽好的……臭哄哄……臟兮兮的……”

“為什麽殺了他?”

面對任宸羽的逼問,阿勛卻再也沒有說話了,只是嘴裏面不斷地在念叨著幾句英文:

“What are little boys made of?

Frogs and snails

And puppy-dogs' tails

What are little girls made of

Sugar and spice

And all that's nice.”

之後,饒是任宸羽怎麽問,阿勛都不再開口了。

紀風飏帶著搜尋隊和技術部的同事,果然在山上找到了失蹤孩子的屍體。她們年輕且幼小的身體被人搬到裹屍布上,擺放成了一排,看起來觸目驚心,又讓人心有不忍。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靜默了下來,為這八條無端受難的人命默哀。

她們做錯了什麽呢?

她們還那麽小,她們什麽都不知道,也許她們根本沒有想過,那個會給她們塞糖果、塞禮物的小醜,竟然也是斷送她們生命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