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港市某高級住宅區,十七樓A座。

紀風飏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穿著皺皺巴巴的背心短褲,打著哈欠從臥室裏面走出來的時候,紀蔚南已經穿好了警服,站在門口的衣帽鏡前整理儀容。

紀風飏怔在了原地, 仿佛時光倒退了好幾年。紀蔚南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也是每天早上出門前,都會在衣帽鏡前把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苟。

這是在警校養成的習慣,宿舍和教學樓下都有警容風紀鏡,路過的時候總不自覺地從鏡子裏面看一眼自己。紀蔚南從小到大都是中規中矩的好學生,紀風飏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樣的一個人怎麽能做臥底。

看到他,紀蔚南朝著他笑了笑,似乎許久沒有穿過警服讓他有些不適應,笑容隱約有些不好意思,左手拉了拉警服上衣,鼻子便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在衣櫃裏找了好長時間才找到。”聲音裏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遺憾和嘆息,“這麽久沒穿過,衣服都大了。”

紀風飏只覺得鼻頭一酸,心下便難過了幾分。他走過去,幫他理了理肩膀上的領花和警銜,笑著說道:“衣服怎麽會變大,是你瘦了。”

本來就偏瘦,現在更是消瘦。

肩膀上的警銜還是一杠一星,看著光禿禿的。和他同期的,再不濟也是個二級警司,有明顯立功表現的,升到一級警司也是有的。他弟弟這麽優秀,又怎麽會輸給他們呢?

“警服不合身,就再做一套新的吧!”紀風飏說道,“本來你這次復職,就該給你準備新警服的。回頭我去跟阿宸說,讓他打報告。”

紀蔚南點了點頭,沒再糾結警服不合身的事,而是推了推紀風飏,說道:“你也快去洗臉換衣服吧!可別給師弟師妹留下愛遲到的印象。”

咦……?

紀風飏眨了眨眼,一臉迷茫:“今天什麽日子?”

紀蔚南無語,抱著胳膊看著他:“警校開學典禮。”

“我去!”

他就說怎麽無端端的紀蔚南會把警服拿出來穿。任宸羽教完了畢業班就不再做警校教官了,最後一年的開學典禮邀請特案組去旁聽,也有點兒回憶過去的意思。

只是袁賡霖的案子了結了之後,最近幾天著實沒什麽事兒,紀風飏又開始吊兒郎當的不務正業,紀蔚南好幾次半夜路過書房的時候都看到他坐在電腦後面打遊戲,電腦屏幕襯得他整張臉綠幽幽的,簡直無法直視。

自然也就大腦困頓,記憶減退,頗有些老年癡呆前兆。

風馳電掣地洗了臉,擼了擼頭發, 又把許久沒穿的警服從衣櫃裏面扒拉出來套上,紀風飏自覺自發地無視如台風過境一般的臥室,走出去。紀蔚南坐在桌子前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跟他這副邋裏邋遢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紀蔚南一臉嫌惡地看著他身上皺皺巴巴的警服,在他靠近的一瞬間端著碗站起來,跟他保持一定距離之後才說道:“你身上什麽味兒啊!”

紀風飏擡起腋下聞了聞,又抓起衣擺聞了聞,仰著臉嬉皮笑臉:“大概是放的時間太久了,泛潮。”

紀蔚南翻了個白眼,對這個生活白癡已經絕望了。

放下碗,說道:“脫下來我給你熨一下再穿。”

他敢這個樣子去見任宸羽,任宸羽就敢當場揍死他。

“嘿嘿……”紀風飏舔著臉脫掉衣服,光著膀子遞給他:“……謝啦!”

紀蔚南一邊熨著衣服,一邊拿余光瞥著坐沒坐相、吃沒吃相的紀風飏,不由得感嘆當年教他的教官實在是太過仁慈,簡直菩薩轉世,這種學生竟然也能畢業。

熨好了衣服,又撒上花露水遮蓋住味道,紀風飏再穿上的時候總算像點兒樣子了。

其實紀風飏身材很好,靠打架鬧事活到大的熊孩子一般身材都不錯,寬肩瘦腰窄臀長腿,肌肉勻稱,比例適中,穿上警服就是個活廣告。可惜紀風飏過於不修邊幅,硬生生把自己給糟蹋成了一個糙老爺們兒。

收拾完畢,兩個人開著車往警察學校趕,總算在開學典禮的前一刻趕到了學校操場。任宸羽大概在做什麽準備,並沒有看到人,但還是給他們在觀禮台留好了位置,特案組的其它人都已經到了,和新生家長坐在一起。

新生穿著迷彩的軍訓服分班站在操場外,一眼望去場面頗為壯觀。

警校和普通高校動員式的開學典禮不同,領導講話之後便是高年級學生進行擒拿基本技能、反恐突擊隊戰術、特種射擊等精彩的警務技能表演,新生演練也不容小覷,整齊的隊形、統一的步伐,精神飽滿,英姿颯爽。

家長中有人看到自己的孩子敬著禮從觀禮台前走過,竟然激動地哭了起來,大概沒想到自己的孩子在家什麽都不太會,什麽都靠家長,現在竟然會有這麽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