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蘭被獄警帶進來,在他們對面坐下。

雖然穿著囚服,看起來也有些邋遢,但是不難看出她年輕時非常漂亮。

陳蘭從坐下來就低著頭,精神萎靡渾渾噩噩的。

任宸羽看著她,眼神不自覺地淩厲了許多,開口:“你是陳……”

話音還沒落就被打斷了:“吸煙麽?”

簡凝這句話一出口,就看到陳蘭的頭擡了起來,剛才灰蒙蒙的眼神似乎有些亮。

從包裏面掏出煙和打火機,遞了一根給陳蘭,給她打著火,自己也點了一根,夾在手指中間。

拿到煙之後,陳蘭重重的吸了一口,剛才低著的頭此時擡了起來,很舒服的仰躺在木椅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下沒一下的晃著,嘴裏吐出一圈圈灰白的煙圈。

“我很長時間沒吸過煙了。”陳蘭開口。常年吸煙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簡凝看了一眼任宸羽,示意他可以問了。

“陳蘭。”任宸羽開口:“我們是警局的。今天來找你是想問問你十五年前,張鈺童被殺的那起案子。”

陳蘭看著他,左手橫在胸前,右手夾著煙,又吸了一口才說道:“童童不是我殺的。”

簡凝的左手隨意的搭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著桌面,右手搭在了左臂上。

張蘭看著她,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任宸羽不解地看了看兩人,不知道她們在打什麽啞謎。

“你能具體說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我買了個燒餅給他吃,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死了。”陳蘭說道,“我沒殺他。”

“那他除了燒餅之外,還吃了別的東西嗎?”

陳蘭搖頭:“我不知道。”

眼神卻是一直往簡凝那邊看。

“能具體一些嗎?比如說他從吃了燒餅到死亡這段期間,都做了些什麽?”

“我接他放學回家,給他買了個燒餅,然後我就出去打牌了,讓他自己在家寫作業。”陳蘭閉著眼睛回憶道,“可過沒多長時間,就聽到有人說,他進了醫院。我沒管他,心想反正人已經到了醫院了。又過了一會兒,警察就來了,說他死了,被毒鼠強毒死了。”

簡凝在一邊聽著,似乎來了興致,右腿搭在了左腿上輕晃。

從頭到尾,她都像一個旁觀者,椅子距離桌子比較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其實我特別討厭小孩兒,和前妻生的小孩兒更不能接受。”簡凝終於開口了,“一個小學生,屁大點兒事兒都不懂,可是偏偏知道你不是他親媽,跟你關系一直疏離,對他再好也白搭。我特別能理解你,你看你那個時候那麽年輕,自己就是個孩子,還得照顧另一個小孩。他爸經常不在家,有個發燒發熱的周圍鄰居就會指指點點的說自己是後媽。其實自己做錯了什麽呢?說來說去,十五年前的社會風氣還不夠開放,當人後媽好像十惡不赦一般不容於世。”

陳蘭看著她,呵呵笑了起來。

“那一年我剛過25。”陳蘭嘆了口氣,“我根本不會照顧小孩。我小時候,犯錯了我養父就會打我,說打我是為我好。童童挺淘氣的,男孩子嘛!好動。我也打他,可是被鄰居說一些當人後媽的,就是心狠之類的。後來我就不管他了。何必呢!童童死了之後,大家都說是我害死的,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

簡凝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問道:“童童死的前後,有沒有發生什麽比較奇怪的事情?”

“也許有吧!時間過去太久,不太記得了。”

“你每天接童童上下學,他的社交圈子很小。學校、你們住的小胡同,和你們走過的路。”簡凝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第一次看陳蘭,語速跟剛才相比慢了些許。“孩子喜歡跟大人說一些學校發生的事情,他應該也對你說過。也許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說的。很多學生、很多家長、很多路人都從你們周圍走過,你有沒有看到,有人停了下來,或者一直在看你們?”

簡凝說完,“啪”的一聲打開了打火機的蓋子,老式的煤油打火機棉芯閃出一個紅色的光點。

陳蘭盯著那個紅色的光點,眼神的焦點逐漸變成一條直線。

“有一天放學,有一個男人不小心撞了我們一下,道了歉就走了。”

任宸羽的腦子裏閃現出一個詞。

催眠!

催眠在訴訟過程中是不能作為證據呈上法庭的,平日裏偵破案件如果對嫌疑人使用催眠的手段算是違規。

不過這個案子過去的時間太久了,要想讓一個人準確回憶起15年前發生的事,必須調動他的潛意識。警察的確需要照章辦事,可辦案卻不能死板。

暫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了……

簡凝還在循循善誘:“放學的時候人很多,碰撞一下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