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強敵(第2/3頁)

鷓鴣哨聽得身後風聲不善,已知萬難躲避,只好想辦法擋其鋒芒,他腰眼發力,抱住花靈猛一轉身,後背貼在殿頂打了個轉,順勢滑到大殿翹起的一角斜脊上,就此停下身來,兩支德國造已抄在手中。

殿底下仰著脖子觀看的群盜只覺眼前一花,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在殿頂轉身拔槍,又是如何撥開機頭的,看清楚的時候,槍聲就已響起。

鷓鴣哨手中的兩支鏡面匣子都撥到了快機上,一扣扳機,雙槍裏壓得滿滿的四十發子彈,便如同兩串激射而出的流星,電光火石一閃,全打在了隨後撲至的六翅蜈蚣口中。

那六翅蜈蚣撲下來的勢頭頓時止住,它每中一彈,就被毛瑟槍強大的摜擊射得向後一挫,中了第一槍就躲不開第二槍,四十發子彈一發也沒浪費,在身上穿了四十個窟窿,裏面都湧出白色濃稠的汁液,重傷之下,翻身落在了殿頂的橫脊上,疼得拼命掙紮扭動,攪得瓦片稀裏嘩啦地亂響。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之快,殿下的盜眾甚至還沒來得及搭起竹梯上去相助,殿頂上便已鬥到了分際。群盜都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槍聲響過,這才如雷般轟然喝彩,那搬山道人鷓鴣哨果然是個有大手段的人。可不等喝彩聲落下,就見那蜈蚣一扭怪軀,弓身甩出又在半空裏躥了下來,它突然卷土重來,那四十發子彈竟沒能要了它的性命。

鷓鴣哨雙槍子彈射盡,尚且來不及更換彈匣,就急著去看花靈的傷勢。只見她身上被蜈蚣腭足戳穿了幾個窟窿,鮮血汩汩流淌,面如金紙一般,真是“身同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燈盡”,進氣少、出氣多,眼見是香消玉殞救不活了。想不到這一眨眼的工夫,世上最後的三個搬山道人,就剩下鷓鴣哨自己一個了,他在一瞬間心中空落落地完全忘了身在何方。

忽聽群盜在殿下一陣鼓噪,紛紛大叫不好,鷓鴣哨猛然醒過神來,見那六翅蜈蚣正從半空撲至,頓時紅了雙眼,咬碎牙關,心中全是殺機,剛才始終未能騰出手來扯開竹簍放出怒晴雞,此時腦門子青筋直蹦,著地一撐也從琉璃瓦上縱身躍起,罵道:“好孽畜,接法寶罷!”

斷喝聲中,他已扯掉竹簍封口,飛腳將竹簍迎頭踢向那條大蜈蚣,竹簍破風飛出,裏面的怒晴雞早就察覺到了外邊正有它的死敵,借勢從中躍出,抖動紅冠彩羽,正落在六翅蜈蚣的頭頂上。

那蜈蚣本已受傷極重,仗著一股怒性還想暴起傷人,可突然見到一只彩羽金爪的雄雞迎頭飛來,正是它的天敵克星,頓時魂飛魄散,急忙地甩頭閃躲。

怒晴雞哪容它閃展騰娜,雖在蜈蚣頭上落足不穩,仍是一通金雞亂點頭,猛鹐了它十幾口。這時那蜈蚣突然騰躍起來,怒晴雞紅了眼只顧置對方於死地,被那蜈蚣身軀猛地一抖,便從它頭頂滑落,雞足金爪深深抓進蜈蚣殼裏,正在它背翅之處停下,金雞怒啼聲中,早把蜈蚣背上的一條透明翅膀扯斷下來。

鷓鴣哨眼見一團彩氣和一團黑霧在殿頂纏在一處,鬥得難解難分,不時有雄雞身上的五彩羽翎和蜈蚣的斷翅斷足從天空散落下來。他心知怒晴雞雖然不是凡物,可那蜈蚣也是在藥山裏潛養多年,此刻雖然為天敵所制,不敢噴吐毒霧,但它生命力似乎格外頑強,要真想斃了它也絕沒那麽簡單。這也就是現在撞見了,再過個十幾年,恐怕天下再無一物能夠傷它分毫,如果讓它就此脫身逃走,將來必成大患。

於是鷓鴣哨決心盡快除掉這個妖物,以免夜長夢多走脫了它。他立刻給兩支二十響重新裝上彈匣,縱身接近殿頂的橫脊,想要和怒晴雞兩下夾攻,一舉宰了這六翅蜈蚣,這邊陳瞎子也率人架了竹梯往殿頂攀來。

但這時那六翅蜈蚣垂死掙紮,竟然在殿頂猛一翻身,將纏鬥在一處的怒晴雞甩了開去,它自己也重重落下。這無量殿,實際是座無梁殿,沒有一根承重的橫梁,全憑椽柱支撐,雖也是極為堅固,可終究比不得四梁八柱來得穩定,殿頂被這大蜈蚣連番舍命撞擊,早已經承受不住,最後被蜈蚣從上一砸,松脫的椽木和瓦片頓時陷落,無量殿的頂上塌了一個大洞。

鷓鴣哨正行到一半,腳下突然塌落下去,有道是力從地起,不管如何舉手投足的施展,也都是由地發力,他有多大本事也不可能淩空飛行,隨著轟隆一聲,鷓鴣哨連同那蜈蚣,都跟著斷椽亂瓦掉了下去。

鷓鴣哨忽覺腳下無根,眼前一黑,身子已落在殿內,不料殿內更有一口深井般的無底洞,直徑大得出奇,上邊有個玉蓋,落到上邊頓時砸了個對穿,周身奇疼徹骨,下墜的勢頭卻並未停止,隨著碎磚斷木繼續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