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陰(第2/3頁)

征繳來的大量活雞,都給了陳瞎子使用,這些大公雞足能驅除墓中的毒蟲。漫山遍野的雞鳴,使得瓶山縫隙裏的毒霧毒蜃,都徹底消失隱匿了,大大小小的蜈蚣似乎也知道有克星進山了,全藏在巖縫樹根的深處蟄伏不動,哪裏還敢吐納毒瘴。陳瞎子這一路人馬,當即忙碌著聞地鑿穴,開挖炮眼,按下不提。

單說那僅有的一只怒晴雞,則由鷓鴣哨攜帶,除了另兩名搬山道人花靈和老洋人跟隨他之外,又有紅姑娘率領十幾名卸嶺盜眾相輔。準備停當,便轉向後山,山底一帶也並不是那麽輕易便去的,由山口到山底,全是祟巖陡峭,根本無路可通,必須從陡峭的山巔輾轉下去。

從上到下,雖也有險徑可攀,但幾乎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危巖,膽小的往下看一眼都會覺得腿肚子轉筋。鷓鴣哨等搬山道人,都是藝高膽大之輩,紅姑娘帶的一幫弟兄,也都是常勝山裏的好手,利用蜈蚣掛山梯在絕壁險徑上攀援而下,並不費吹灰之力。

鷓鴣哨看那蜈蚣掛山梯雖然構造簡單,卻是件獨具匠心的盜墓器械,作用極大,也不由得暗自佩服卸嶺群盜傳下來的這套東西。

一行人如猿猿一般,攀藤掛梯,輕捷地下到山底,擡頭一望,瓶山的瓶肩和瓶口,都綠森森地高懸在頭頂。在遠處看除了山勢奇秀險峻,倒不會覺得有什麽可怕,真到了山底,才看出這座青石大山巍峨森嚴,千萬鈞巨巖就這麽斜斜地懸在半空,也不知已有幾千幾萬年了。這要是山體突然崩倒下來,身處下面的眾人都會被砸得粉身碎骨,連神仙也躲閃不開,群盜雖然膽大包天,可眼見這大山險狀委實可怖,呼吸也不禁變得粗重起來。

再往前走出幾步,從山巖中滲出來的水滴就落在頭上,那水都冷得徹骨,眾人只得頂了鬥笠,披上蓑衣,提著馬燈前行,還要不時撥開那些擋在面前的藤蘿,走得格外緩慢。頭頂山巖越來越低,四周陰森的潮氣格外沉重,令群盜覺得壓抑難當。

行出數百步,前邊就是一片山中雨水積下來形成的水潭,由於常年被陰水浸泡,地面都陷下去一塊。積水很深,水面滿是浮萍,被滴水激得漣漪串串,更有許多長藤垂在水裏。鷓鴣哨眼見這山底真是別有洞天,愈發證實了先前的判斷,但此地幽深閉鎖,積水又深,想要繼續往裏走,只有攀藤過去,這等手段鷓鴣哨自是能施展出來,可其余的人卻未必能行,難不成在這刺骨陰寒的水裏遊過去?想到此處,不禁眉頭微微一蹙。

紅姑娘看出他的意思,就讓手下把蜈蚣掛山梯拼成網狀,竹筒中空,浮力極大,正可作為渡水的竹筏使用。

鷓鴣哨點頭稱善,當即踏上竹梯拼成的筏子,挑起馬燈照明,看清了方向,便命眾人劃水向前,三艘筏子徑向水潭中心駛去。

水面堪堪行到一半,紅姑娘就在竹筏子前邊,聽得黑暗中似有無數蠕動之物,她雖然也是目力極好的人,卻不及陳瞎子生來就有奇遇,在古墓中開了夜眼,在這麽黑的地方就看不太真切了。

她親眼見過這瓶山裏潛養成形的毒物,料得前方有異,急忙摸出三支飛刀,全神貫注地盯著前面,一旦有什麽東西出來,先用月亮門的手段釘它幾刀再說。

鷓鴣哨也早已察覺,但他卻是經驗老到,仔細用耳音加以分辨。隨著竹筏向前行駛,前邊的動靜越來越大,似是群鼠在互相撕咬,密密麻麻的也聽不出數量多少。他心中猛一閃念,叫聲“伏低”,急忙按著身邊的花靈就勢趴在竹筏子上。

紅姑娘等人聞聲一怔,也趕緊伏下身子。這時就聽轟隆隆一陣亂響,從前邊的巖壁裏飛出無數蝙蝠,猶如一股黑色的龍卷風,在狹窄的巖壁和水面之間,向外邊飛去。由於數量實在太多了,而且是受驚飛出,有許多竟被同伴擠得跌進水裏,或是一頭撞在石壁和藤條上,發出陣陣悲慘的嘶鳴,在山底反復回蕩不絕。

竹筏子上有一名卸嶺盜夥反應稍慢,竟被無數蝙蝠裹住。蝙蝠並非有意傷人,而是受驚後撞到什麽就下意識地咬上一口以求自保,爪子也十分尖銳,掛上一下就能帶落一大塊皮肉下來,哪容得那人抵擋掙紮,頃刻間身上的皮肉就被撕沒了,剩下血肉模糊一副骨架掉進水裏,他死前的慘叫聲兀自在巖壁上回響著。

鷓鴣哨也沒料到山底的巖縫裏,竟會藏了這麽多蝙蝠,他是人急生智,連忙用力一拍雞籠,裏面的怒晴雞頓時一聲啼鳴,聲音響徹了水面。雄雞唱曉本就是天地間陰陽分割的征兆,而蝙蝠只在夜晚出沒,物性天然相克,怒晴雞又不是凡物,果然把大群蝙蝠驚得四散逃開,再不敢從竹筏子上面經過,不消片刻就散了個一幹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