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騰雲駕霧(第2/3頁)

攀在陳瞎子下方的啞巴聽到風聲不對,急忙擡頭看去,恰好陳瞎子從半空拖著竹梯落下。啞巴昆侖摩勒眼疾手快,趕忙將手中正拖著的一架蜈蚣掛山梯伸出,正搭在陳瞎子的竹梯一端,可啞巴管前顧不了後,雖然兩架竹梯鉤了個結實,他掛在山壁上的那架竹梯,卻因用力過猛從巖縫裏松脫了,兩人做一堆又往谷底跌落。

陳瞎子和昆侖摩勒兩人,向下落了不到數尺,正巧石壁上有株橫生在巖縫裏的古松,兩架掛在一起的竹梯被松樹攔住。蜈蚣掛山梯都用特殊竹筒制成,韌性奇佳,兩人各自抓住一端,被懸吊在了半空。兩架竹梯傾時被下墜的重力扯成了一張彎弓,顫顫巍巍之際,兩人身體就像是天平般搖搖晃晃地一起一落,四條腿在深澗流雲中憑空亂蹬,想踩到山壁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將身體穩住,但山壁上都是綠苔,一踩就滑出一條印痕,石屑綠苔紛紛掉落,情況危險到了極點。

不等二人再有動作,陳瞎子的竹梯前端百子鉤就吃不住力,一聲悶響折為兩段,啞巴雖還掛在松樹上,可陳瞎子卻再次向下跌落。這回再無遮攔,耳畔只聞得呼呼風響。腦中“嗡”的一聲,在一瞬間變成了空白,但陳瞎子自小下了二十年苦功,練就了一身以南派腰馬為根基的輕功,在這種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那二十年苦功終於顯示了作用。

他下墜的過程中看到兩側山壁巖面間的空隙越來越窄,瓶山上的這道大裂隙馬上就要到底了,好在面臨奇險,心中還未亂得失去理智,非常清楚如果此刻再有遲疑,腦袋就先撞到石頭上了。他身在半空中將全身力量灌注於腰腿之間,把始終緊緊握在手中的蜈蚣掛山梯猛地打了個橫,隨著一陣竹子摩擦巖石的刺耳聲響反復激蕩,蜈蚣掛山梯用它的長度和韌性,硬生生橫卡在了收攏的兩道山壁之間。

陳瞎子吊在竹梯下邊,感覺天旋地轉,雙手都被破損的竹坯割出了許多口子,加上剛才把蜈蚣掛山梯橫甩之際,把胳膊挫了一下,差點沒掉環兒,這時候好像兩條胳膊已經和身子離骨了,除了一陣陣發麻,竟然完全不覺得疼。

這架蜈蚣掛山梯已經發揮了它自身數倍以上的功效,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他的身子再多懸一會兒,梯子非斷不可。於是趕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攀回梯子,附近只有一塊很小的凸巖可以立足,想也沒想就立刻站了上去,張開雙臂,平貼在冷冰冰的巖壁上,心中狂念了數遍:“祖師爺顯靈。”

陳瞎子緩了片刻,心神稍定,看了看前後左右,心想自己現在這是在哪,上下左右全是白蒙蒙的霧氣,前後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下面還遠遠沒到底,但看石山裂縫的走勢,少說下面還有十余丈深才能合攏。由於上行下行之時,為求巖縫松石的縫隙掛山而行,並不一定是直上直下的方向,這回落下來卻已遠遠偏離了那座古墓裏的大殿。

山底的空氣還有幾分陰寒潮冷,石壁上盡是濕滑的綠苔,據他估什距離大巖縫底部還有十多丈的高度,而且白霧中的能見距離只有十余步,縱有夜眼也看不清下面的地形。拿鼻子一嗅,聞到古墓中燃燒的味道,算是知道了大致的方位,是離此十余丈開外。估摸這處山縫的最底下,不是亂石便是更窄的縫隙,跳下去等於是自己找死,最要命的是蜈蚣掛山梯已經快散了,無法再用。

陳瞎子又向上望了望,在這深縫裏根本不見天日,而且這裏邊還不大攏音,無法大聲喊叫通知啞巴等人,上邊的人往下喊他也聽不到。絕壁上那唯一可以容身的凸巖又窄又陡,必須張開身體貼在山壁上才能立足,剛站了一會兒便已腿腳發酸,暗道不妙,就算有手下前來就應,等他們一步步攀到這裏,黃花菜也都涼了。

陳瞎子心中有數,如今已入絕境,自己最多能保持這個姿勢在山壁上站一盞茶的工夫,到時候腿一軟,就得一頭栽到最底下去。在摔死之前自己可以有兩個選擇,第一是苦等救援,但遠水不解近渴,不能全指望其余盜眾能及時找到自己;另外便是憑著自己的身手,找到能攀爬的地方,攀巖下到大裂縫的底部,看看兩側有沒有路可以出山。

稍一思量,他便已想明白了,要想活命還得靠自己,而且時間拖得越久越為不利,強忍著腰腿拉神著的酸麻,望著附近的山巖,想找下一個立足點,但霧氣太濃,稍遠處全籠在霧中,只是在左側的斜下方,白霧中若隱若現有個陰影,細加辨認,那東西像是長在山壁上的一株歪脖子松樹。

陳瞎子為了確定那裏是否承得住他,先摳下一塊碎石扔將過去。石頭打在樹幹上傳出“啪”的一聲響,然後又滾落下去,隔了許久才傳上來石頭落地的聲音,復又掐算了一下距離,懸在半空不能助跑,直接跳過去的把握不大,但除了那霧中的歪脖子松樹之外,四周都是近乎直上直下的山壁,再無其余的地方可以落腳,手腳已經愈發酸麻,再耗上片刻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