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百眼窟(第2/3頁)

我見這些鼴鼠肥碩,皮光毛亮,它們俗稱“大眼賊”,通常生活在草原下的黃土洞裏,在林中幹燥之處也偶爾能見到,體形比野鼠肥胖得多,正是野外的美味,趕緊打個手勢讓胖子和丁思甜不要出聲,隨手撿了一根拳頭粗細的樹幹,對準其中最大的一只,一悶棍砸了出去,那大眼賊貪圖魚鮮,它就象老羊皮一樣吃得神智不清,根本沒有躲閃,被砸了個正著。

胖子也跳起身來,輪著粗樹棍跟我一同打鼠,頃刻間便有七八只肥鼠斃在了亂棍之下,三人大喜,趕緊動手烤鼠吃肉,每只大眼賊的體型都跟小一號的兔子差不多,一烤滋滋冒油,丁思甜開始還有些不放心:“萬一大眼賊也跟黑魚一樣,人吃了就變餓鬼怎麽辦?”

我對丁思甜說:“草原上可沒有不許吃大眼賊的傳說,不是有許多牧人都在秋天捉了最肥的大眼賊當口糧嗎,我看應該問題不大。”說話間,那邊胖子已經風卷殘雲般啃掉了半只烤得半生的大眼賊,我和丁思甜仍有些擔心,嘗試著吃了些,發覺無異,這才放心大吃。草原上的牧民把吃烤鼠肉視為家常便飯,但在興安嶺山區,有許多人卻從來不吃鼠肉,解放前,在山區裏找金脈開金礦的人就忌食鼠肉,我曾經聽我祖父說倒鬥的手藝人,也不吃鼠,而稱老鼠為“媳婦兒”,因為整天做的營生,都是搬土打洞的勾當,與老鼠無異,屬於同行,而且老鼠也是“胡、黃、白、柳、灰”這五大家之一的“灰”家,天天跟土洞子打交道,就絕不能得罪老鼠,否則指不定哪次一不留神,就會被活埋在盜洞裏。

我當時根本沒動過打算盜墓的念頭,對吃些“大眼賊”的肉毫不在乎,丁思甜也不太相信什麽黃皮子、長蟲、狐狸、刺猬和老鼠之類是仙家,但她深信天道有容,凡事不能做得太絕,比如說吃老鼠,在丁思甜的老家,解放前鬧饑荒,當地老鼠特別多,雖然沒糧食,可老鼠一點沒見少,大夥為了活命,就抓老鼠吃,也不知吃了幾十萬只老鼠,終於把饑荒熬了過去,可當地人已經養成了吃老鼠肉的習慣,有糧食的時候仍然要抓老鼠吃,而且是家家都吃,人人皆吃,結果有一年突然就鬧起了鼠疫,死的人數都數不過來,疫情過後,有的整條村子,死得就只剩下兩個吃全素的活人。

胖子說:“這叫什麽天道有容?我看老鼠就是四害,給它們消滅幹凈了就不會鬧鼠疫了,不過你們聽沒聽說過,有人說這世上的老鼠比人還多?看來等消滅幹凈了帝修反以後,咱們就要著手剿鼠了。”說著話,他忽地抄起獵銃,倒豎起來槍托朝下,去搗一只在附近鼠洞中探頭探腦窺探我們的大眼賊。

那大眼賊被魚湯和烤鼠肉的香氣,撩撥得坐臥不安,在鼠洞裏探著腦袋,想找機會爬出來偷些魚肉吃,忽見有人輪棍子砸來,趕緊縮身回洞躲閃,胖子剛吃飽了想借機消消食,這一下子把勁使得足足的,一槍托狠狠地搗在地上,不料沒砸到大眼賊,倒把地面的土層砸塌了一大塊,這裏的土殼很脆,下面又有窟窿,用槍托一搗就蹋陷了下去。

這片林子之所以叫做“百眼窟”,可能地下有許多洞穴或地窟窿,但是多年來自然環境及水土變化,使落葉荒草遮住了這些窟窿,形成了一層土殼,所以如今看來,已很難直接找到什麽地窟,這層土殼又被在地下挖蚯蚓而食的大眼賊挖得千瘡百孔,所以胖子用槍托一砸就塌了,卻也並不奇怪。

但當時我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草從中的土殼轟隆塌下去一大塊,實在是出人意料,更讓人吃驚的是,露出的大窟窿裏擠滿了老鼠,胖子擡手一指:“哎呦我的姥姥,怎麽冒出來這麽多大老鼠?”

我順著他手一看,也是全身一震,看得頭皮都發麻,那窟窿裏面都是樹木的根徑和爛泥,其中竟然有座龐大的“鼠山”,無數只大眼賊你擁我擠地堆在一起,群鼠蠕動疊壓,碼起來一人多高,而且還不僅有大眼賊,附近到處亂躥的還有灰鼠、和草原犬鼠,以及許多根本認不出種類的肥碩野鼠,烏央烏央的一大片,這個巨大的老鼠洞大得超乎想象。

受到洞口塌方的驚擾,群鼠跟決了堤的潮水一般蜂擁而出,由於數量太多,竟把我們點起的火堆都給立時壓滅了,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趕緊掄刀揮棍驅趕沖到身邊的眾多巨鼠,這些大老鼠被人一趕,更是亂了營,吱吱亂叫著在林中各處亂躥,野鼠的天敵之一就是蚰蜒,而夜晚又正是蚰蜒覓食的時辰,受到野鼠群的吸引,只見從石頭縫裏、草窠子裏、樹叢中鉆出一條條黃綠色的大蚰蜒,鉆入逃散的野鼠群中大肆吞咬。

原本死一般沉寂的林子裏亂成了一團,混亂之中撞上這許多天敵,野鼠們一時不知道往哪邊逃好了,東撞一頭,西撞一頭的在林中兜起了圈子,四面八方都有蚰蜒出沒,在草原上牧民們常見的蚰蜒不過二十厘米左右,將近一米的都甚為罕見,可這我們發現周圍竟然還有兩米多長的花癍大蚰蜒,身上有斑點的蚰蜒毒性之猛,比之毒蛇更甚,如果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跟著群鼠向外亂闖,肯定會被蚰蜒的毒腭咬到,咬上就沒救,因為根本來不及施救,便會毒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