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湖(第2/4頁)

Shirley 楊說:“我不是擔心去西藏有沒有危險,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無底鬼洞這件事結束後何去何從,你要是還想接著做你的倒鬥生意,我絕對不答應,這行當太危險了。老胡,你也該為以後打算打算了,咱們一起回美國好嗎?”

我說去美國有什麽意思,語言又不通,你沖的咖啡跟中藥湯味道差不多,讓我天天喝可頂不住。不過既然你非要我去,我也沒辦法,先住個幾年看看,要是不習慣我還得搬回來,最讓我頭疼的是胖子怎麽辦,把他一個人留在北京,肯定惹出禍來。

胖子說:“我說老胡,怎麽說話呢,說的就好像你覺悟比我高多少似的,你惹的禍可比我多多了,對於這點你沒必要謙虛。你們要去美國,那我能不去嗎?到了楊參謀長地頭上,怎麽還不得給咱配輛汽車,我看亨特警長的那輛車就不錯,肯定是奔馳吧。我要求不高,來輛那樣的奔馳開就行,底特律,舊金山,東西海岸咱也去開開眼,和美國的無產階級結合在一起,全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

我對胖子說:“美國警察不開德國車,連這都不知道,就你這素質去到美國,這不是等於去給美國人民添亂嗎?”

我們三人胡侃了一通,心情得到稍許放松。

第二天我就獨自出發,先行前往西藏。

在西藏中南部,喜馬拉雅與念青唐古拉之間,湖泊眾多,大大小小星羅棋布,數以千計,稍微有點規模的,都被藏民視為聖湖,如果湖畔還有雪山,那就更是神聖得無以復加。這些湖的名字裏都帶個“錯”字,比較著名的像什麽昂拉仁錯、當惹庸錯、納木錯、紮日南木錯等等,不勝枚舉,每一個都有無盡的神秘傳說,我的老朋友——鐵棒喇嘛還願所在的仙女之湖,就屬於這眾多的湖泊之一。

從噶色下了車,向南不再有路,只能步行了,或花錢雇牧民的馬來騎乘。這裏不是山區,但海拔也將近四千五百,我在牧民的帶領下,一直不停地向南,來到波滄藏布的分流處。“藏布”就是江河的意思。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深入西藏腹地,高原的日光讓人頭暈,天藍得像是要滴下水來。我雇的向導兼馬主,是個年輕的藏民,名叫旺堆。旺堆將我帶到一片高地,指著下面兩塊碧玉般的大湖說:“左面大的,雍瑪桌紮錯,龍宮之湖;右邊小一點點的,拉姆拉錯,懸掛在天空的女仙之湖。”

當時天空晴朗,湖水蔚藍,碧波倒映著雪峰白雲,湖周遠山隱約可見。《大唐西域記》中,高僧玄奘有感於此人間美景,將這兩片緊緊相臨的湖泊,稱為“西天瑤池雙璧”。

人所飼養的牲口不能進聖地,於是我和旺堆找平緩的地方向下,徒步朝湖邊走去。旺堆告訴我這裏有個傳說,湖底有“廣財龍王”的宮殿,聚集著眾多的罕見珍寶,有緣之人只要繞湖一周,撿到一條小魚,一粒石子,或是湖中水鳥的一根羽毛,就能得到“廣財龍王”的賞賜,一生財源不斷。

但是前來繞湖的朝聖者,更喜歡去繞仙女之湖,因為傳說仙女之湖中碧透之水為女仙的眼淚,不僅能消除世人身體上的俗垢病灶,還能凈化心靈上的貪、嗔、怠、妒,使人心地純潔。兩湖對面的雪山,象征著佛法的龐大無邊。

我對旺堆說咱們還是先去凈化心靈吧,繞仙女之湖一圈,從繞湖的信徒中找到鐵棒喇嘛。二人徒步繞湖而行,由於我們不是特意前來朝聖,所以不用一步一叩頭。走在湖畔,不時可以看到朝聖者的遺骨,他們已經與聖地融為了一體。

遠處一個佝僂的人影,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裏,從他背上那截顯眼的黑色護法鐵棒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的舉動很奇怪,顯然不是我們所見過的那種繞湖方式,就連藏民旺堆也沒見過他那種動作,好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古老而又神秘的儀式。

轉山或者繞湖,是生活在世界屋脊這個特殊地域的獨有崇拜方式,是一種萬物有靈的自然崇拜信仰,與藏族原始宗教一脈相承的表現形式。常規動作可以分成兩種,第一種最普通的,是徒步行走;還有一種更為虔誠,雙手套著木板,高舉過頭,然後收於胸前,全身撲倒,前額觸地,五體投地,用自己的身體來一點點地丈量神山聖湖的周長,每繞一周,就會消減罪孽,積累功德,如果在繞湖的路上死去,將是一種造化。

鐵棒喇嘛的舉動不像是在繞湖,而讓我想起東北跳大神的。在內蒙插隊時,糾鬥神婆和薩滿這些事都看到過,他是不是正在進行著一種驅邪的儀式?但在聖地又會有什麽邪魔呢?想到這裏我快步走上前去。

鐵棒喇嘛也認出了我,停下了動作,走過來同我相見。一別十余載,喇嘛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只是衣服更加破爛。我對喇嘛說起我那兩個戰友的現狀,喇嘛也感慨不已:“沖撞了妖魔之墓的人,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佛爺開恩了,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在湖邊多積累功德,為他們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