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昆侖不凍泉(第2/3頁)

那四名工程技術人員都是戴著眼鏡的知識分子,其中還有一個是女的。他們遠沒有適應高原的惡劣環境,趴在帳篷裏喘著粗氣,聽那聲音都讓人替他們的小身子骨擔心。

領隊的連指導員和班長衛生員三個人忙著給他們倒水發藥,勸他們吃點東西,越不吃東西越會覺得缺氧。

士兵們身體強壯,入伍的時候都經歷過新兵營每天十公裏武裝越野的磨練,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這時候基本上都已經稍微適應了缺氧的環境。戰士們用特制的白煤球燃料點燃了營火,圍在一起取暖,吃煮得半熟的掛面和壓縮餅幹,因為海拔太高,水燒不開,掛面只能煮成半熟。

和我混得比較熟的幾個戰友是東北黑龍江的“大個子”、藏區入伍的藏族兵“尕娃”和只有十六歲的吉林通信兵小林。我們幾個三口兩口吃完了面條,喘著粗氣休息,感覺在高原上吃一頓飯所使的力氣,簡直超過了在平原上的武裝越野行軍。

小林休息了一會兒對我說道:“胡哥,你是城裏參軍的,知道的事多,給俺們講幾個故事聽唄?”

大個子也隨聲附和:“哎呀,我說老胡,太稀罕聽你嘮了,賊拉帶勁,反正一會兒還得整啥玩意兒班務會,也不能提前休息,先給同志們嘮一段唄。”

尕娃漢話說得不利索,但是能聽明白,也想說什麽,張了半天嘴,愣是沒想起來該怎麽說,幹脆只對我一揮手,我估計他那意思大概是,你講吧,我也聽聽。

我吐著舌頭說:“空氣這麽稀薄,你們怎麽還這麽大精神頭?得了,既然同志們想聽,我就先白話一段,等會兒開班務會時班長給我穿小鞋,你們可得給我幫忙說情啊。”

我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我們班長看我不太順眼,他是從農村入伍的,跟小媳婦似的在部隊熬了五年才當上個小小的班長。他特別看不慣我這種高幹子弟的“後門兵”,班裏一開會他就讓我發言,抓住我發言中的漏洞就批評我一大通,幾乎都形成固定的規律了,把我給氣的呀,就別提了。

但是我講點什麽好呢?我看過的書加起來不到十本,其中毛選四本,語錄一本,字典一本,《紅日》算一本,《青年近衛軍》也算一本。可是這些都給他們講沒了,還有本風水秘術,我想他們也聽不明白。

我搜腸刮肚的,總算想起來上山下鄉時從田曉萌借來看的一本書,那是一本在當時很流行的民間傳說手抄本,這手抄本的內容以梅花黨的事跡為主,也加入了不少當時社會上的奇聞異事,其中有段一百張美女皮的故事,給我留下印象特別深。

這個故事的開始,是發生在一輛由北京開往南京的列車上,女大學生趙萍萍回南京探親就是搭乘的這趟列車,坐在她對面的乘客是一名年輕英俊的解放軍軍官,兩人有意無意之間就聊了起來。趙萍萍被這位年輕軍官的風度和談吐傾倒了,在交談中還得知他家庭環境很好,受過高等教育,趙萍萍甚至開始幻想著自己嫁給對方。不知不覺之中火車就抵達了南京站,軍官請趙萍萍到火車站附近的飯館裏坐一坐,吃飯的時候軍官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後拿出一封信,托付趙萍萍幫忙送到他在南京的家裏,因為他自己有緊急任務要先趕回部隊,所以先不能回家了。趙萍萍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隨後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別。

第二天趙萍萍去軍官的家裏送信,接待她的是一位老婦人,老婦人把信取出來讀了一遍,然後熱情地把趙萍萍請到家中,給她倒了杯茶。趙萍萍喝了幾口茶,和老婦人閑談幾句,突然感覺眼前金星亂轉,一頭暈倒在地。

一桶冰涼刺骨的冷水澆醒了趙萍萍,她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被綁在一條剝人凳上,墻壁上掛滿了人皮。周圍站著幾個人,正是那老婦人和她手下的幾名彪形大漢。她把那封信拿到趙萍萍眼前讓她看,信上只有一句話:“送來第一百張美女皮,敬請查收。”老婦人冷笑著說道:“你死到臨頭了,讓你死個明白,我們都是潛伏的特務,剝女人的人皮是為了在裏面裝填炸藥。一共要準備一百張人皮,今天終於湊夠數了。”說著取出一把刹利刀交給其中一個手下,刹利刀是專門剝皮用的特制刀,那大漢用刀在趙萍萍頭頂一割,在她的慘叫聲中……

我剛說到興頭上,就被走過來的二班長打斷了:“都別說咧,都別說咧。胡八一,你又在胡編亂造咧,現在咱們班開班務討論會咧,你那小嘴兒不是喜歡說嗎,咱們這次就讓你先發言中不中咧?”

我站起身來一個立正,學著班長的口音回答他道:“不中,不中,咋又是俺咧?輪也該輪到那個尕娃子說一回咧,人人平等才是社會主義的原則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