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實施(第5/6頁)

整棟公寓樓都鴉雀無聲。確定了巷子裏四下無人之後,他在鐵樓梯下面脫掉鞋子,赤腳爬上了樓梯。假如穿鞋走在鐵制的樓梯上,必定會發出回響。

到了上面窄窄的水泥走廊裏,他也依然留心不發出腳步聲響。北角上那間屋子,應該就是她的家了。他站到門前,再一次望了望四周。只見樓下房東的家裏也是一片漆黑。就在這個地方,他又戴上了手套。

他從口袋裏掏出在星野花江手拎包裏找到的鑰匙,插進門鎖裏,來回轉動著。門鎖輕輕地發出哢嗒聲。星野花江平素應該跟左鄰右舍都沒有什麽來往。住在隔壁的街坊鄰居們,即便聽到了這間屋子發出響動,應該也不會來打聲招呼說一句:“星野小姐,才回來啊?”

接著,手電筒的燈光向室內各處照去。透過手電筒圓圓的光圈,各種家居物品逐一出現在他的眼前。星野花江生性一絲不苟,甚至近乎神經質,家中自然也收拾得整整齊齊。

壁櫥旁擺著新興宗教的小型飾品。

他看到了一張書桌,上面有一個組合型的書箱。裏面有小說、女性雜志等等,還夾雜著幾本賽馬雜志。當中夾著一本賬本模樣的厚厚的本子。他取出來打開一看,上面寫滿了日期、月份以及住址姓名。內容主要是關於近兩年的。至於今年一月份,才剛剛記載了很少一部分。

上面寫著,男裝部某某、童裝部某某、內衣部某某、總務部某某、企劃室某某、人事部某某等姓名,還有金額、借款日期和還款日期。還款金額中包括了利息部分。其中,八田英吉這個名字和貸款金額出現了七次。由於每次金額都在百萬元上下,格外引人注目。

“總賬”總算找到了。他長噓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想再看看還有什麽。這時,他眼裏又看到了一本“實用日記”。

等八田英吉回到自己家中,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他把汽車停進車庫裏,從獨立於制衣工廠的正房門口走進家中。家裏靜悄悄的。看來,在他外出期間並無任何異樣。

他把臥室的拉門推開了一條縫,燈光熄滅的房間裏傳來妻子的鼾聲。

他又走到旁邊的工廠裏,進了辦公室。打開台燈,在書桌上,他再次打開了從星野花江家裏找到的“總賬”和“實用日記”。

“實用日記”裏,沒有幾個能稱得上是日記的文字,上面一律是一萬日元的轉賬日期和銀行轉賬人的名單。

田中俊夫、白石貞雄、迫田武勇、前谷惠一、三井七郎、石川佐市、北澤武、安田保、大田鐵太郎、笠井義正、奧田秀夫、土屋功一、戶島正之、中島秀太郎、長谷川隆助……

他數了一下,共有三十二個人名。

看到剛剛被自己滅口的女人的字跡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眼前,他感到頭皮有些發麻。筆記中還記載了幾月幾日哪一場賽馬的第幾賽程,以及馬匹的名字。上面全都寫著“不能連勝的賽馬”。

不用說,這些“不能連勝的賽馬”預測,顯然都是通過偷聽打給日東商會米村董事長的電話判斷出來的。“實用日記”裏還記著銀行的名字和以“濱井靜枝”名義開設的活期賬號。

之前,自己根據她家中的電話每到星期四、五、六晚上就會一直占線的規律,推測出她可能采用了會員制度。現在看到這本日記,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真相終於大白了。只是,她的化名賬戶原來是用“濱井靜枝”這個名義開設的,這一點還是第一次知道。

接著,他又發現最後一頁裏夾著一張紙條。

二月十三日(周二)。山田舍務員向董事長致電。

山田:“森之杯有點兒過胖了。肚子上的脂肪還是沒能減掉,要是到了十八日賽前還是這樣的話,幹脆做一下‘燒酒蒸’如何?”

董事長:“好啊。不要太勉為其難就行了。”

電話的內容就這些。

他知道,森之杯是董事長所養的賽馬之一,這匹賽馬在這個周日的賽事上被視為最有實力的賽馬,也是最大的熱門。

山田舍務員既然獲得了米村董事長的首肯,一定會給這匹自己負責照料的賽馬進行“燒酒蒸”的吧。

由於森之杯肚子上的脂肪沒能減掉,如果到了賽事前一日還是如此,就要幹脆進行“燒酒蒸”了——這句話的意思,連他這種並不反感買馬券、對賽馬知識頗有自信的人也搞不明白。

所謂“燒酒蒸”,究竟是怎樣一種方法呢?可以知道的是,這應該是一種幫助馬匹減肥的方法。可是,還用了“幹脆”一詞。既然舍務員要特地找馬主米村董事長商量一下,那麽,應該是要使用某種極特別的手段了吧。

這太可疑了,八田英吉看著星野花江偷聽記下來的電話記錄,心想。應該是馬匹的狀況不太良好,才會這麽做的。舍務員既然說是“幹脆”,那麽應該是帶有某種危險性的做法。反過來看,這個“燒酒蒸”也很有可能暗藏著失敗的風險。星野花江應該也是感覺到了這一點,才把這匹賽馬列入“不能連勝的賽馬”名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