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消息(第4/6頁)

“嗯,屈肌對吧?”

“對。然後,看上去很痛,只能強撐著上場,所以這次大概不行了……就這些,能幫我轉告一下嗎?”

“好的。”

她把寫好的便箋拿在手上。

“我重復一遍。”她說。

說完這句話,她看著便箋上記錄下的內容,重復道:“大錦在訓練之後,腿部熱乎乎的,屈肌好像有點發炎了。看上去很痛,只能強撐著上場,所以這次大概不行了……這樣可以嗎?”

瀧澤似乎正側著耳朵,仔細傾聽著。

“可以了。請把這話轉告給董事長吧。”隨即,瀧澤掛斷了電話。

瀧澤是東京賽馬場澀川馬舍裏的一名舍務員,聽聲音大概在四十歲上下。大錦是米村董事長養的一匹賽馬。

星野花江又看了一遍便箋。這段話的真正含義應當是這樣的:“訓練完馬匹後摸了一下馬的體溫。本該冰涼的膝蓋以下的腿部居然微微地發熱,可能是患上了屈肌炎。看上去,馬匹的健康狀況堪憂,只能勉為其難地讓它參賽,這次比賽恐怕贏不了了。”

這種解讀方式,她是在不知不覺中學會的。所謂這次比賽,指的是三月二十六日(星期日)在中山賽馬場舉行的“珊瑚獎”大賽。

大錦被視為二十二匹參賽的馬匹裏最具實力的一匹。即便不能拿第一,第二名也是穩操勝券。

瀧澤會把周日賽事的內幕消息透露給董事長,是因為董事長今天傍晚或明天就要跟其他馬主互通消息了,所以才在電話中交代了這些資料。本應等到董事長回來再打給他本人的。可惜,不巧親戚去世,瀧澤必須立刻趕到橫濱去,因此就只能請秘書代勞了。

大錦的父親曾在德比賽中獲勝,母親也在橡樹賽中勝出,它的血統純正至極。董事長花了巨資才把它買了下來。前年初,它剛過四歲就在德比賽上斬獲第二,去年春天又在天皇杯大賽上名列第三,秋天在重賞大賽上更是一舉奪冠,是目前最熱門的賽馬之一。

五點四十分前後,董事長從外線打來了電話。

“太晚了,我就不趕回公司了。馬上要有大川賽,我要去淺草的金春。我不在期間,有什麽電話打過來了嗎?”

星野花江轉達了各方來電內容後,把瀧澤的留言念給他聽。

“哦,這樣啊。”

董事長沒說什麽,就掛斷了電話,聲音裏明顯帶著失望。

六點鐘,星野花江離開了日東商會。她從人形町站搭地鐵,來到了國鐵秋葉原站的站台上。

下班的路上她也一向是獨自一人。日東商會的同事裏,本也有同路的,可誰也不肯過來跟她搭話。跟隸屬於秘書室的她,彼此部門不同,並不能成為一個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年輕的女孩子們覺得她高不可攀;同齡的女員工們覺得她實在難以打交道;男員工們則認為她是個沉悶無趣的女人。或者說,假若她能年輕些,漂亮些,即便不漂亮,只要可愛些,有氣質些,或許,就會有人親密地湊過來和她一起下班了吧。

而現在,即便坐在地鐵上,男乘客們的視線也絕不會看向她一秒鐘。她那肌肉型的體格,瘦瘦的身材,穿上套裝倒是挺貼體合身,但幹癟的臉頰上顴骨突出,嘴唇薄薄,眼睛細小,仿佛剛剛摘下眼鏡,額頭寬大,頭發還微微卷曲著。

星野花江早已習慣了這種沒有人際交往的生活。不論是看到女員工們成群結隊去喝茶,還是某個女員工被男人們眾星捧月,她都絲毫不會感到羨慕。

不過話說回來,公司裏與她有借貸關系的人——主要是男員工們,表面上還是對她充滿了“好意”的。不然的話,也就無法從她那裏借到款項,更無法寬限還款的日期了。

星野花江手裏小有積蓄,這件事在公司內部眾所周知。

她常年孑然一身。日東商會裏,男女的收入差別也不大。這一點上,公司相當民主。再加上她高中畢業後就進入公司工作了,至今已連續工作了十三年。雖沒有家屬津貼,但她的基本工資也很高,其中還包括了通過秘書工作獲得的相應報酬。按能付酬制度也是這裏區別於其他擁有工會的公司之處。董事長即為公司擁有人,這裏盡管不能組建工會,工資體系卻是建立在“實力主義”之上的。

至於秘書補貼的金額究竟達到了多少,除了財務部的人員,無人知曉。大部分員工對此事也只能依靠想象。

不過,多數員工認為數字應該相當可觀。畢竟,她是董事長唯一的秘書。而她也的確是有能力的,處理起工作來幹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此外,作為秘書,也要接觸到許多董事長的個人秘密,這些秘密董事長顯然不想被一般員工知情。在這方面,她也能做到守口如瓶,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