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獨眼李

雪媚娘襲擊我的事情,讓我心有余悸,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饒是雪媚娘再美,跟我自己的生命比起來不值一提。

也許有人會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但這憐香惜玉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上,從明面上來講,我對雪媚娘已經算很不錯了,都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很大程度上,我照顧她是因為我對我爺爺的愧疚。

這天晚上我輾轉難眠,腦子裏都是雪媚娘的事情,我不知道她是從何而來,既然說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不如我去幫他尋找就是了,思索間我已經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我爺爺曾經的好友,叫做李國勝,我爺爺是紮紙人的,李老爺子則是賣棺材的。

李老爺子在我們這裏算得上是一個傳奇,他曾經孤身一人入山獵了一頭狗熊,作為後果他瞎了一只眼睛,所以他有個外號叫做獨眼李,他對大山有著非常深刻的情感,做的棺材,木料都是他親自上山砍伐的,當時和我爺爺在一起工作,別人都戲稱他們為喪事雙雄,也就是說,死人生意都被他們兩個做光了,別人連碗底也舔不到。

懷著這個念想,我帶著我爺爺的筆記來到了郊區的二郎山上,二郎山也算不上是一座山,海拔只有兩百多米,只能算一個土坡,後來政府將南山改成了公墓,樹木都砍光了,遠遠的看過去,活像是被剃了一半頭發的頭顱,十分滑稽。

我是騎著自行車過去的,因為身上已經沒多少錢了,當然雪媚娘就被我留在了家裏,一是我自行車沒有後座,二是因為我擔心獨眼李和我爺爺一樣,如果都是會法術的人,沒準看到雪媚娘會收了她,這也是為了保護雪媚娘。

還沒來到二郎山下,天空就下起了小雪,這雪也漸漸變大了起來,片刻功夫就讓周圍白茫茫一片,十分壯觀,冷風夾著雪花,刮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好似被刀割一樣,我一邊騎車,一邊將領子翻高,遮住了嘴巴,但那冷風激靈的很,幹脆就從我的衣領中溜下去,一下子刺到了我衣服裏面,讓我連打了兩個哆嗦,不得不將自行車的速度放慢下來。

等到二郎山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我整整騎了一個小時的自行車,不過我看到在山下果然有一個茅草屋,旁邊是一個用帆布做的欄杆,圈出了一塊小地皮,裏面放滿了棺材,如今死人都是用火葬的,所以這棺材的銷路也不好,難怪獨眼李自從我爺爺死後,就搬到了這裏,原來都是住在城裏的。

我下了車子,將自行車停在了路邊,我看到那茅草屋破舊的很,上面都是用麻布袋裹在了一起,還有草席等等板子,不過禦寒效果似乎都不怎麽樣,而茅草屋的房頂是用柴草堆在一起的,上面有些柴草都已經發黴了,也堆積了很多雪。

我上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就從屋裏頭走出來一個枯瘦的老人,他的皮膚幹巴巴的,仿佛是晾幹的豬皮一樣,一點也沒有活氣,一只眼睛是空洞的,仿佛就像是一個黑洞,要將人吸進去死的,另外一只眼睛布滿了血絲,他的牙齒掉光了,所以嘴唇是向裏面凹進去的,嘴皮上面都是皺子,還又一些白色的胡須渣子。

“定棺材麽?”老人聲音仿佛是硬板紙撕開的聲音,幹澀的很,而且顯得死氣沉沉,讓人聽了不禁心頭一緊,但我還是說道:“是李老爺子麽,我是老馮的孫子,馮浩然。”

獨眼李一愣,一只手托在下巴上,仿佛是在思考他的記憶,突然他說道:“我記起來了,二十年前,我去老馮家喝了他孫子的滿月酒,沒想到已經這麽大了,唉……自從你爺爺死了之後,我很少去城裏了。”

我順便在路邊上買了一些年貨,畢竟要過年了,這喜慶還是要的,而且獨眼李孤寡一人,過年的話也怪寂寞的,我說道:“對不住,我從沒來看過您老人家。”

我如此說道,但我看到李老爺子看到我手裏面的東西的時候,顯得很激動,他說道:“沒事沒事,這幾年還是頭一回有人惦記我,以前都是跟你爺爺走南闖北,如今你爺爺走了,這世界仿佛也跟我這個老頭子隔離了……”

他笑著,但我卻感覺到了他笑聲中隱藏的幾分無奈和對親戚的渴望,我主動說:“李爺爺我能進去坐坐麽?”

“哈,好好。”他立刻將門打開,此時外面下著雪,我走到屋子裏去,卻感覺裏面的溫度也和外面相差不了幾度,這茅草屋的保溫似乎也不怎麽樣,相比較而言,我更加同情這個沒有親人的老人了。

我寒暄了幾句,在李老爺子對我放松警惕的時候,我拿出了筆跡,我說道:“李爺爺,我爺爺是怎麽死的……”

這句話一說出來,李老爺子的表情就僵住了,也許本來已經僵住了,現在只是凍僵了表情而已,他錯愕了幾分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裏面的筆記,仿佛明白了什麽,他長籲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