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互 殺

只見她若無其事地還在那裏洗頭,手伸進去抓了兩下,整個臉和脖子還有前胸都已經是通紅的,眼睛因為頭倒垂著而充滿了血絲,臉上卻是那種很舒服的笑容。

她一邊笑,一邊抓著頭發,燙過的黃發貼在頭皮上,呈現出一種屍體的死黃色。

她一邊幹笑著說:“好舒服,不怎麽癢了。”一邊手還是用力地抓著,安離弦退到了浴室門口,驚恐地望著她。

只見她猛地一扯,所有頭發連著頭皮都和身體分了家,血像噴泉一樣地湧出,濺得滿地都是,手卻舉著頭皮朝他丟過來。安離弦說不出話,像是有什麽東西哽在喉間,想喊卻已經完全喊不出來,只看到一塊血淋淋的頭皮頂著一些黃發就被拋落在自己的身上。

朱時珍卻緩緩地轉過身去,一頭紮進了開水浴缸中,刹間血水充滿了整個浴缸。

安離弦的眼睛一片血紅,腦子裏轟的一下,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許久,保姆小玉從外面回來,看到浴室門關得死死的,裏面還有嘩嘩的水聲,而自己的男主人正背對著廚房門,在廚房的大理石地面上,用力地一下下地磨著刀,聲音很是沉重剌耳,她奇怪地說了一句:“這刀不用磨的,這樣磨是沒有用的。”

沒有回答,沉默中夾著有節奏的磨刀聲,小玉又說了一句:“糖水已經煮好了,在煲裏,你要不要我幫你盛好。”

還是沒有回答,算了,這家人有點怪,還是先去看電視吧!

她坐在癡呆症的爺爺身邊,拿起遙控器開始換台,那個平時癡癡呆呆沒有反應的老人,忽然盯著電視對她說:“你走吧,這裏待不得了。”

她感覺很奇怪,也很驚喜,對著廚房的男主人喊了一聲:“爺爺會說話了。”

老頭還是盯著電視,面無表情,眼神依舊是癡癡呆呆的,卻一字一句輕輕地重復:“這裏待不得了,這裏待不得了。”

小玉這邊卻已經沉迷到肥皂劇情中去了,看著電視裏那可愛的春光燦爛的豬哥哥,笑得前仰後合的。

忽然,身邊的爺爺不再說話了,笑聲中的小玉好奇地扭頭一看,爺爺的表情還是那樣僵僵的,卻有一股血從頭頂流下來,擡頭一看,安離弦面無表情地站在爺爺後面,手裏握著一把刀,刀已經沒入了爺爺的腦袋裏,從天門蓋上刺入,一直沒到刀柄。

她尖叫一聲,聲音都已經變調,想跑,頭發卻已經被綁在了紅木沙發的把手上了,那一頭青絲已經被打成死結,而失去理智的男主人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中的刀子慢慢地落下來。小玉掙紮著,尖叫著,刀鋒劃過的感覺是那樣的冰涼。

死亡或許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等待死的過程,刀子刺破喉嚨直入後腦,小玉的腳踢了幾下就不動了。

安離弦的目光沒有焦點,眼睛盯著電視,手卻熟練地割著爺爺和小玉屍體的頭皮,加上口袋裏的那個朱時珍的頭皮,他已經有三個頭皮。

他心滿意足地從血泊裏站起來,拿著小玉的頭皮,輕輕地溫柔地摸著小玉的頭皮上的青絲,細而柔軟。

頭發溫柔如母親的子宮,他把頭埋進那些發絲間,有一股人體的肉香撲鼻而來,真是甜美泌心,整個世界都像是不見了,只要躲在這些頭發中就好,要與更多的頭發合而為一,這樣才能體會到這種快樂。

他將頭埋在頭發中,就那樣久久地埋著,身子慢慢地抽搐——因為缺氧而引起的抽搐,頭發已經黏滿了喉頭鼻腔,像異形的種子可以落在身體裏生發,整個身子都被頭發給包圍,食管、胃、腦子、心腦和大腸也充滿了頭發,他無法呼吸,也不願擡起頭。

笑容依然是那樣的詭異,帶著一點嬌媚的溫暖,終於他不動了,眼角濫出一兩根長發,過堂風一吹就不見了。

天快亮的時候,一股異樣的香味籠罩了這棟房子。一只路過的流浪貓用力聞了幾下,喵的叫了一聲,快步跑開了。

張偉軍站在現場,望著如此血腥的場面,眉頭皺得緊緊的。

有人過來拍他:“軍哥,快拍照,一會兒法醫就來了。”

“我想仔細看看現場。”張偉軍心裏想,法醫來了有什麽用?這裏不過一盆肉湯而已。

拍他的小警察聳了聳肩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張偉軍的資格比他老得多,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在心裏暗暗嘀咕:這個案子肯定是王隊挑頭,王隊又什麽時候聽過別人的意見來著?想也白想。

在沒有進一步證據之前,誰都不知道浴缸裏的那個人是誰,但是張偉軍認定那就是朱時珍。看起來她已經被煮熟了,只要稍微動一動,皮肉就會從骨頭上剝離下來似的。張偉軍雖然不下廚,但是他也知道,要煮到這種程度,沒有四五個小時是不可能的。畢竟浴缸不像燉鍋,是沒有蓋子的。他仔細察看過,熱水器加熱的最高溫度是80攝氏度。是什麽使得一浴缸水始終沸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