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而復生(第4/9頁)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聲音,怎麽聲音那麽熟悉?
是鄧麗君唱的《獨上西樓》?
不,那不是鄧麗君的聲音,那是……是寧惜梅的聲音。
寧惜梅不是已經死了?
巨大的恐懼,如潮風般湮沒了他。腳開始發軟,腿肚子直打抖,連站都站不穩。
他記得,寧惜梅最喜歡唱的就是這首《獨上西樓》。
隱隱約約,身後傳來腳步的聲音。
很輕,很柔,有種說不出的靈動,仿佛一個跳躍著的小女孩般。
不,不是寧惜梅的腳步聲。記憶中,寧惜梅是那種很安靜的女孩,就連走路,也是很優雅的,絕不會如小女孩般蹦蹦跳跳。
“噠、噠、噠……”聲音越來越大,分明走了過來。
然後,聲音停止了。
她似乎就站在何家駿的身後,連呼吸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一股冷氣,從何家駿的腳底直沖腦門,身體開始情不自禁地微微戰栗起來。
背後,究竟站著什麽?
是人,還是鬼?
何家駿不敢出聲,僵硬地站在原地。
屋子裏靜悄悄的,靜得只剩下他心跳的聲音。
側耳聽了聽,身後沒有一點聲音。
難道,只是幻覺?
是自己太緊張了?
沒事的,她已經死了。不關我的事,她是自殺的。
何家駿在心中自我安慰著,慢慢地平復慌亂的情緒。
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子,睜大了眼睛望過去。
瞳孔急劇放大。
臥室的床上,空空如也。
寧惜梅的屍體,不見了!
地板上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變成深褐色的血塊,如一塊塊黑色的泥土般。
怎麽回事?
何家駿險些暈眩過去。
慌張中,他似乎看到門口有個白影一閃而過。
那位置……那位置,就是剛才他聽到腳步聲停止的位置啊!
何家駿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聲,踉踉蹌蹌地奪門而逃。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蒼茫的黑幕中。
這時,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在他的身後,一個白影躲在黑暗的角落裏輕蔑地譏笑。
白影搖了搖頭,輕飄飄地“走”回臥室。
其實,那不能說是“走”,更像是“跳”。她的膝蓋,似乎不能彎曲,兩條腿像圓規的兩個支腳,雖然沒有電影中的僵屍那麽誇張,卻也讓人油然而生出恐懼。
無論怎麽看,這都不是一個正常人的行走方式。
白影關上了門,又開始哼起了歌曲:“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燈亮了。
燈光下,白影的模樣清晰地顯示出來,赫然是寧惜梅的模樣。
她的臉色,和何家駿所看到的一樣,如木乃伊般,特別的蒼白幹癟,明顯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她走到鏡子前,對著鏡子細細審視自己,皺了皺眉頭,似乎很不滿意鏡中的自己。
頭發亂了。
拿起梳子,輕輕地梳理長發。
手腕上,赫然有道傷口,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結成褐色的傷疤,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顯眼。
寧惜梅梳得很有耐心,僅僅靠一把梳子,她梳出了一個發髻,挽了起來,後面再纏了兩條辮子,頗有些復古的味道。
然後,她開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看得出,她對自己的臉有些失望。
其實,她的臉型,本來很好的,瓜子臉,小巧微微上翹的嘴,水靈靈的眼睛,沉靜的時候典雅文靜,活潑的時候乖巧俏皮,不比網絡上那些校花遜色多少。
可惜,現在,她的臉色,實在太差,一點水色也沒有,仿佛一具毫無生命的死屍般,實在讓人惡心。
寧惜梅輕輕地嘆了口氣,隨手拿起茶壺,仰起頭,對著壺口喝茶水。
那只茶壺,起碼裝了兩公升的水,相當於七八瓶礦泉水,她卻陸陸續續地全部喝光了。
整個人仿佛充了電一般,突然間紅潤起來。雖然,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卻不再幹癟,隱隱有了幾絲血色。
她張了張口,開始說話:“寧、惜、梅。”
她說的是自己的名字,卻說得很拗口,似乎有些口吃,連音也沒咬準。
而且,她還在出租屋裏一步步來回踱步,仿佛在放慢鏡頭般,盡量讓身體保持平衡,仿佛長時間臥病在床的病人般。
寧惜梅就這樣反復練習著,練習了十幾分鐘,勉強和平常人一樣,這才稍稍滿意。
然後,她熄了燈,關了門,慢慢地從出租屋裏走出來。
五分鐘後,寧惜梅出現在青山湖畔的小路上。
和許多地方一樣,南江市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絢麗多彩。五彩繽紛的霓虹拼命地粉飾堅硬冰冷的建築物,在陽光下被壓抑的各種欲望泛濫成災,到處是一片鶯歌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