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二戰栗(第6/7頁)

怎麽會這樣?臥室裏黑得有些古怪,一點光亮也沒有。窗戶呢?怎麽連窗戶都看不到了?

只有黑暗,吸收一切光線和顏色的黑暗。

蘇雅從床上坐起來,屏住呼吸側耳聆聽。

除了她的心跳,什麽聲音都沒有,房間裏死一樣寂靜。這樣的寂靜,實在反常,令人窒息。

仿佛有風,輕輕掠過,寒意徹骨。蘇雅竟然打了個冷戰,裸露的肌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清楚地感覺到,無人的房間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存在。那些東西,沒有形體,沒有實質,卻對著她無聲地冷笑。

“是誰?”蘇雅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漠鎮定,盡管她的後背直冒冷氣,身體在黑暗中微微顫抖,“我不怕你,出來吧。”

沒有聲音。

房間裏的溫度驟然下降,仿佛到了深秋。

良久,蘇雅才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聲。

是年輕女孩的嘆息聲,嘆息聲裏充滿了傷感的情緒。

蘇雅心頭陡然一震:“蘇舒?是你嗎?”

“姐姐。”聲音很輕。

“妹妹!真的是你!太好了!”蘇雅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我好想你,好想你和媽媽。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們。”

“是嗎?”聲音冷淡,沒有一點感情色彩。

但是,怎麽可能?蘇舒不是還沒好嗎?她應該躺在第二附屬醫院的病床上,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是的。”

蘇雅怔了怔,全部的激情一下子冷卻下去。原來,只是一場夢!

“沒關系,就算是做夢,我還是很高興!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好嗎?”

“好。”

緊閉的窗戶被打開,冰冷的月光緩緩流進房間,黑暗中懸浮著一個灰白色的影子。

蘇雅起床,緩步走向影子。這次,她總算看清了妹妹的模樣。

妹妹長得清純水靈,仿佛散發著濃郁芳香的蘋果般,讓人有種忍不住想咬一口的沖動。這樣的女孩,原本洋溢著青春特有的快樂和朝氣,此時卻滿是憂郁的氣息。

“妹妹……”蘇雅伸手出去,去撫摸蘇舒的臉,可除了空氣,什麽都沒有接觸到。

“好痛!”蘇舒呻吟了一聲,無數的小孔出現在她的臉上,鮮血噴湧,整張臉變得扭曲痙攣起來,一些地方凸了起來,一些地方凹了下去,支離破碎。

“不要!”蘇雅撲上去,想要摟住妹妹,卻撲了個空。

妹妹的身體漸漸褪色,影子變得淡薄起來,仿佛要融化在空氣中。

“是誰?是誰把你害成這樣!”蘇雅大叫,“告訴我,我為你報仇!”

蘇舒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已經變了形的臉竟然在笑:“是嗎?”

“快說啊,我絕不會放過他!”

蘇舒的手臂緩緩擡起,伸出食指,指向蘇雅。然後,蘇雅聽到了她一生中最不願意聽到的那句話:“是你!害我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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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雅仿佛一下子掉到了冰窖裏,整個人都被凍僵了。她怎麽也想不到,妹妹會把她認作罪魁禍首。

“妹妹……”蘇雅的心臟在滴血,“我是你姐姐啊!”

蘇舒那張恐怖至極的臉已經變得很模糊,但她的手指依然堅決地指向蘇雅:“我當然知道,你是姐姐!害我的人,就是姐姐你!”

“不是!”蘇雅狂叫,“不是,不是我害的!”

然而,蘇雅的叫聲卻被蘇舒的笑聲所湮沒。蘇舒笑得很瘋狂,仿佛野獸臨死前的悲號,痛苦的情緒充斥了所有的空間。

蘇雅目瞪口呆,怔怔地望著蘇舒,望著蘇舒的身體在空氣中漸漸消失。

然後,地面突然消失,蘇雅一腳踏空,仿佛掉入了萬丈深淵,身體沒有依憑迅速下墜。

尖叫一聲,身體一陣戰栗,蘇雅驀然驚醒。

相傳,有些瀕臨死亡的人會給親人托夢,交代後事。關於這種故事,在各種文學作品和民間故事中廣為流傳,蘇雅寫作時也曾涉及。可是,身臨其境時,她才真正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悲痛。

是我?害妹妹的人是我?

兩行清淚,無聲滑落。夢中的場景,讓蘇雅心都碎了。

縱使百般不信,千言萬語,終究抵不過夢中妹妹那張冷酷而充滿仇恨的臉。

不會的,那只是一場夢,一場虛無縹緲毫無根據的夢。蘇雅安慰自己,抹去淚水,穿衣起床。

指針指向淩晨五點十分。

寢室裏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色薄霧,顯得有些陰郁。沈嘉月、小妖、星星,三個女生都躺在各自的床鋪上,睡得正酣。

蘇雅不想吵醒她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

蘇雅並沒有發覺,在她的身後,有雙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背影。

在水房裏草草洗漱了一番,對著鏡子梳理有些淩亂的長發。最近,不知道是否用腦過多,頭發沒有以前那樣有光澤,掉落的也越來越多,輕輕梳理,不曾用力,也沒感覺到疼痛,梳子上卻纏繞了許多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