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途中有鬼

謝半鬼一行的馬隊被刻意分成三段,唐門的騎士在前開道,鄭家人馬負責斷後,三方主要人物走在中間。直到日頭偏西,整個馬隊還在不疾不徐的順著官道前行。

天色漸暗之後,負責殿後的鄭重山越來越感到不安,這種感覺像極了他當年在關外密林中與山賊周旋的情景。當時,也是行進在這種悄無聲息的黑暗當中,唯一能聽見的聲音就是自己的同伴呼吸,他們甚至不敢出聲交談,為的就是不錯過任何可能出現或者即將出現的聲音,因為他們弄不清四周的密林裏隱藏著什麽危機,弄不清在黑暗中窺視他們的究竟是伺機捕食的野獸,還是收斂殺氣等待時機的敵人。

而現在,這種感覺被原原本本的照搬了官道上,可恨的是,官道附近除了一望無垠的荒野,連能夠藏身的石頭都沒有一塊,根本不可能藏著敵人。鄭重山甚至連十丈內的地面都掃視了幾遍,可是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卻連一絲浮土都看不見。地底藏人的可能性,基本上也被排除。

可那種似乎來自於他意識深處的目光,卻像針一樣刺在他身上,讓他渾身上下都難受至極。

鄭重山有心問問同伴,卻生怕分散了注意,錯過某些細節。可那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卻讓他的手不自覺的一次次伸向腰間的火銃。

“啊——”

鄭重山被突忽其來的慘叫,嚇得一個激靈,本能的拔槍在手時,他胯下的坐騎卻像是受了驚嚇,前蹄離地人立而起,鄭重山大聲呼喝之間,死死的勒住韁繩,腰馬下沉硬把坐騎扳回了原位。可馬匹卻仍然焦躁不安的原地打轉。此時,鄭重山的余光卻掃見了一道人影。

那道藏在同伴的馬腹下邊人影,正用瘦骨嶙峋的四肢死死扣著戰馬雙肋,從馬肚子底下探出半張慘白的臉孔,向鄭重山的方向看了過來。

鄭重山大驚之下正想舉槍,他的坐騎卻在原地轉了半圈,逼得鄭重山不得不在馬上擰轉身形,側身瞄準。

“重山哥,你幹什麽?”被鄭重山的動作嚇了一跳的鄭家子弟,翻身從馬上蹦了下來:“重山哥……”

“你馬下面有人!”鄭重山吼聲一落,所有鄭家火神衛立刻翻身下馬,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整齊劃一的在空中抽出火銃,一齊指向了那批空馬。

可是馬腹下面卻是空空如也,別說人影,就連有人出現過的痕跡都找不到一絲。一個火神衛還不死心,湊近了馬腹嗅了幾下才開口道:“沒人啊!連生人的氣味都沒有,重山哥,你是不是眼花了!”

“可能吧!”鄭重山也懷疑自己眼花:“那你們聽見有人慘叫了麽?”

“沒有!”十幾個火神衛一齊搖頭。

鄭重山含糊道:“可能是我太累了,繼續走吧!”

鄭重山再次翻身上馬時,一道黑影在他視線的死角裏,悄悄溜進了鄭重山的馬肚子底下。隆起的馬肚子上憑空的浮現出一道細微的手印,就像就是有人輕輕的按著馬腹兩側吊在半空裏跟著馬匹緩緩前行。

其實,發覺周圍異樣的並非之後鄭重山一個人,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唐車,早就敏銳的感覺到了浮沉於空氣中的詭異殺機。

作為暗器高手,他的直覺和對危險的感知比起常人敏銳了不止百倍。也曾經千百次的出生入死。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疑神疑鬼,會莫名感到危險臨近,會擔心遭到飛來橫禍!

“飛來橫禍!”這個詞在唐車腦海中閃現的刹那,他總算是找到了危險的來源。

那種感覺就來自他的頭頂。

從天黑開始,他覺得天宇向憑空的低了幾尺。壓抑氣氛就像塊石頭死死的壓在他心頭,讓他莫名其妙的煩躁。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他忽然在感覺不到了那種煩悶,因為一股寒意憑空的從他頭頂滲透了下來。那種感覺就像……就像……對,就像一只從空中懸下來的血滴子,似乎要在瞬間切斷他的脖子,再把他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提上半空。

想到這裏,唐車甚至清楚看見自己人頭入空的情景,在眼前飛快的一閃。

唐車也不由得打了寒戰,下意識的擡頭向天上看了過去。

他一眼就看見了對面柳樹上,像鳥一樣蹲著個人。那人將頭緊緊的埋在平伸的兩臂之間,唐車看不見他的雙手,卻能看見幾尺長的袖管,從他膝蓋開始一直拖到了腳面。也不知道他的雙腳到底是站在,還是抓在樹上,總之他整個人都在隨著柳條的顫動上下起伏,像是原本就掛在樹上的一片枯葉。

唐車乍驚之下右手外翻,剛剛握住了從袖管裏劃出的斬月飛刀。就見那人從雙臂中露出一只血紅的獨眼,居高臨下的向自己看了過來。

唐車只覺得心口一緊,整顆心差點從腔子裏蹦了出來,毫不猶豫的打出了暗器。斬月飛刀如同劃破了夜空的閃電,刺眼冷芒乍閃即滅之間,將那人立足的柳條橫向削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