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奪夢的人(第2/2頁)

我們沿著河灘邊上的路走了很久,在一片小林子旁邊停下來,那醜女人終於放下了心,坐下來一邊重新包裹腿上的傷,一邊跟我道謝。

“陳家的小兄弟,謝謝你了。”醜女人頭也不擡,但是話一出口就讓我微微吃了一驚,她咧嘴笑了笑,盯著我胸前,道:“現在的河灘上,誰不知道帶著七門鎮河鏡的,是陳六爺的孫子?”

她說話很直爽,不加隱晦,讓我又多了分信任和好感,我問她是什麽人,醜女人在傷口上死死打了個結,想想之後擡眼看著我,道:“我不摻合河灘上的事,但是你出手幫我解了圍,我不瞞你,我姓黃,熟的人都喊我黃粱婆。”

“黃家?大坡口的黃家?”

“沒錯,大坡口的黃家。”

我聽了她的話,自己略微回憶了一下,模模糊糊有點印象。大河灘上除了三十六旁門,還有很多叫不上名號或者行事低調的人,沒名頭不代表沒有本事,大坡口的黃家的能耐,整片河灘僅此一家。但是黃家做事一向不張揚,外界少有他們的傳聞,我只是聽人提過那麽三言兩語,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現在已經後半夜,到了老河口,可能暫時也做不成什麽,幹脆就坐下來跟黃粱婆繼續攀談。

“聽人說過,七門陳六爺的孫子,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黃粱婆包紮完了傷口,把竹甲人從小車上擡了下來,竹甲人後頸被按進去一根針,不死不活的,沒一點聲息,接著,黃粱婆又開始收拾車上的小瓶子,一邊收拾一邊對我道:“我們黃家,一直都是織夢的。”

這絕對是個很新鮮的詞兒,我繼續聽下去。大坡口的黃家和七門一樣,人丁不多,黃粱婆得了祖上的真傳,她說,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夢在人的腦子裏,就像一件有形的東西,能硬生生的奪走,也能硬生生的重新輸送回去。

“從河底挖出這塊石頭,弄出這個人,就是想奪他的夢。”黃粱婆指著竹甲人,她這麽一說,我才真正明白,這個竹甲人雖然臉上蒙著綠斑,看上去像是一具久死不化的屍體,但他的確是個活人,在河底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黃粱婆說的一口土話,然而我卻能聽明白,奪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奪走的,是藏在這個人腦海中的一段記憶,夢是虛無的,卻多少帶著記憶裏的碎片。

“他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他在老河口的河道下面?”

“你,知道九黎的始祖蚩尤麽?”黃粱婆想了想,道:“九黎的始祖蚩尤,傳聞是兵器之主,當年從南域北上,和黃帝大戰中原,蚩尤有七十二個兄弟,至少七八個都落在了這條大河裏。”

除了我們七門,聖域,自然道之外,外人可能很少會知道九黎始祖蚩尤的真正下落,他們不清楚蚩尤與黃帝大戰之後並沒有真正身亡,他徹底被分屍鎮壓,發生在禹王治水的年代裏。蚩尤被禹王壓在大河河底,其兄弟有七八個人追隨過來,甘願沉睡,守護蚩尤的殘屍。

黃粱婆本來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不久之前有人找上了門,帶著一塊從河裏撈出的烏黑石頭,請她奪夢。那人可能跟黃家有些恩情,黃粱婆推脫不過,幫了這個忙。就是從那塊烏黑石頭裏的人身上奪了夢,才解讀出發生在千年之前的這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