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借屍還魂

周圍沒有別的人,我和張半山說著,就拿出了那面鏡子給他看。這面鏡子和普通的鏡子一樣,光亮照人,但是堅硬的如同一塊銀板,當張半山看到這面鏡子的時候,眼角就跳動了一下,接在手裏慢慢的看。

鏡面一閃,七七的臉龐,一下閃現在鏡子中,跟以前一樣,她的臉在鏡子裏好像一片晃動的水波,起起伏伏,來回扭曲,那縷幽怨的聲音,也隨之從鏡子裏飄忽著出來。我很少看這面鏡子,每每想起被困在裏面的七七,就覺得心裏難過,我在外面說什麽,七七是聽不到的,連最起碼的安慰都不能給她。

“這面鏡子是從哪兒來的?這裏面鎖著的是你什麽人?”張半山看了一會兒,擡頭對我道。

“是伯父家的女兒,得罪了小人,設計把她鎖在裏面了。”我不想把話說的那麽明,編了個理由。

張半山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信了我的話,不過並沒有再多問,想了想,道:“這面鏡子,叫十分鏡。”

“十分鏡?”

“你看看。”張半山把鏡子放在我面前,指著鏡面,道:“這塊鏡子,是十塊小鏡子拼在一起的,把她鎖在裏面的人,可能根本沒打算要再放她出來。”

我從來不敢直視這面鏡子,此刻,在張半山的指點下,我注目望去,果然,明亮的鏡子表面,有幾條幾乎察覺不出的裂痕,隱隱約約把整面鏡子分成了十塊。張半山說,如果要用別的辦法把七七放出來,必然會觸動鏡面,十塊鏡面碎裂了一塊,七七難保。

我心驚,又恨意叢生,七七到底做錯了什麽?旁門頭把,還有她身邊的人,要這樣對待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兒。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把她放出來?”我問張半山,七七如果一直都被鎖在這面鏡子裏,那麽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來,都會是心裏的一塊隱痛。

“只要是人弄出來的東西,就有辦法破它。辦法總是有的,但比較麻煩。”張半山拿著那面鏡子,左思右想,猛然間眉毛抖動了幾下,露出一絲察覺不出的欣喜,一拍大腿,道:“機緣!”

“怎麽說?”

“韓家的姑娘,是因病走了的。”張半山略帶深意,瞥了我一眼。

韓成家裏,只有一個女兒,名字叫韓月,那是真正的心頭肉,但從小開始就體弱多病,泡在藥罐子裏長大的,韓成不知道請了多少人調理過,總是不見效。張半山遊走河灘,路過韓家的時候,恰好是韓月剛剛咽氣的時候,因為心疼女兒,韓成想要配一樁陰婚,張半山用秘法保住韓月的屍體,沒有腐壞。

我一想,就明白了張半山的意思,他想借屍還魂!

“有這個可能嗎?”我覺得一陣說不出的興奮,七七失去了自己的身體,就算寄居到韓月身上,也總好過被困在一面鏡子裏。

“肯定有。”

佛門和道教的典意中,都認為人的神魂不滅,身體只是一個暫時的居所,佛道中所謂的死亡,只是肉體的湮滅。正因為這樣,才會有那麽多臟東西。基於這個理論,佛教發源地印度,還有藏傳佛教,其中的那若六法裏,就有遷識奪舍的至高法門,與道家的出竅奪舍有異曲同工之妙。平常人說的上身,有可能是被什麽臟東西附體了,也有可能是被另一道高人的靈識強行入體。普通人肉身腐朽,神魂在身體裏呆不住,會散出來,變成臟東西,但經過特殊修持的高人則不同,很可能會用奪舍法,占據另一具本來毫無關系的軀殼,借以還魂。

隨著張半山的解釋,我頓時回想起以前看到亦甜屍體時的一幕,亦甜的屍體的確消亡了,已經開始腐敗,但仲連城可以上身控制屍體,甚至瞞過旁人的察覺,讓我真的以為是亦甜死而復生,這樣的情況,跟道家的出竅奪舍是相似的道理。

望著那面鏡子,我心裏隨即充滿了希望,不管以什麽方式,能讓七七好好活著,那就是好的。

我和張半山因為這件事越談越是投緣,在松樹嶺山坳的邊緣,一連等了大半天。漸漸的,我感覺身體裏面那種之前就有過的麻癢重新出現,一發不可收拾,像無數條蟲子順著血肉骨頭一起蜂擁到腦袋中。我讓折磨的有些坐臥不安,心裏很煩躁,張半山按住我,讓我安靜。

那種麻癢湧到脖子的時候一下就停住了,脖子上的傷口裏面,道紋魚好像開始遊動。把湧動上來的痛楚和麻癢一點一點的化解掉,張半山用一塊幹凈的白布在我脖子後擦了一下,立即就沾染了黑色的血跡。這意味著,體內那種幾乎無解的八蟲蠱已經被道紋魚化掉了。

前後持續了很長時間,順著脖子後頭已經被縫合的傷口,黑血不斷滲出,所有的不適漸漸消失。張半山把縫合的傷口小心劃開,又把傷口處淤積的黑血清理幹凈,取出那條道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