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陳年老疤(第2/2頁)

“龐家兄弟,你知道吧,這條尾巴,我們胡家不想要啊。”老瞎子苦笑了一聲,彌勒幫著他去收拾肩膀上的骨傷,他道了謝,接著說道:“後輩的子孫裏頭,有的氣性太大,長到十幾歲的時候偷偷自己把尾巴給割了,尾巴一割,活不過三十的。在我們胡家,割尾巴一直都是禁忌。”

割尾巴,割尾巴……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突然就冒出一種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覺。如果沒有接觸到胡家人,我可能一輩子都想象不出好端端的人長出一條尾巴是什麽樣子,但是此時此刻,我極度的不安,眼前總是晃動著那些胡家子弟因為想甩脫這條尾巴而下手去割的情景。

毛茸茸的尾巴,一刀下去,鮮血淋漓……

有些事情,別人不說,自己或許想不到,但是只要一聽見,就會如坐針氈。我身上頓時冒出一層汗,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打斷老瞎子的話,借口去方便,起身就跑到小屋旁邊的茅房裏。

我的手開始發抖,慢慢伸到身後,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骨。按道理說,尾巴骨都長在皮肉裏頭,但是我的尾巴骨上,有一塊明顯的老疤。那塊老疤從記事起就有,因為天天都捂在褲子裏,沒人能夠看到,不疼又不癢,沒有任何不適,我知道這塊疤,卻一直覺得它無足輕重,甚至來開口問問的必要都沒有。

但是現在卻完全不同了,我感覺眼花繚亂,心裏亂成了一鍋粥。甚至一回頭,仿佛能看到自己身後也拖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尾巴骨上這塊老疤是怎麽來的?它有銅錢那麽大,像是一塊磨出的老繭。我汗流浹背,腦海裏重新浮現出尾巴被一刀割下去的情景。

這,難道是割了尾巴之後留下的疤?

我在茅房裏至少呆了十分鐘,完全混亂了。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我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離開過爺爺一步,我身上有銅錢那麽大的一塊疤,他可能不知道嗎?為什麽連他也沒有提起過一句?

我穩穩心神,這個事情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重新走出茅廁,裝著沒事的樣子,繼續跟老瞎子聊。這條尾巴的事情,老瞎子只知道這麽多,反正胡家歷代人代代相傳的說法就是這樣。

“那地道裏頭那個女人呢?她是什麽來歷?”我問老瞎子,那女人身上也有一條尾巴,卻並非胡家本家的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必須要一點一點的問清楚。

“那女人……”老瞎子顯得有一點點猶豫,不過最後還是開口道:“說起來有點不光彩。”

胡家從辛亥革命前後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他們家有錢,不是江湖草莽,依然算是豪門大戶,日子過的很闊氣。當時胡家的老太爺,也就是老瞎子的父親,喜歡聽戲,但是黃沙場太偏,所以他隔三岔五就要到縣城裏去走走逛逛。

有一次,胡家老太爺在看戲的時候,被戲台上一個當家的小花旦迷住了,那個小花旦約莫就是二十來歲的年紀,長的很漂亮,而且又柔又媚,把年過六旬的胡家太爺迷的有點失魂,要納她當妾。那個年月,唱戲的戲子跟青樓的人地位都差不多,有錢人看中了唱戲的戲子,會給她贖身,但全部都悄悄的養起來,不會大張旗鼓出去說,否則就是傷風敗俗。但是胡家老太爺拿她當命一樣,硬是敲鑼打鼓用花轎擡回了家。胡家一大家子人,老太爺最大,下面的子孫也不好說什麽,對這件事睜只眼睛閉只眼睛就過去了。

那個小戲子被娶回胡家之後的三五個月裏還算好,很少出門,也很少跟胡家人打交道。所以日子一久,誰都沒在意,有的天天在外面跑,甚至都忘了家裏頭還有這麽一個人。但是三五個月之後,胡家有人發現,那小戲子有個很大的怪癖。

那怪癖頓時就讓胡家人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