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那段往事(第2/2頁)

我們沿著漲水的河灘走了很久,我很想趁機問老刀子一些事情,不過沒有機會開口,走了大概七八裏地,天還是黑漆漆的。老刀子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讓大偉燒了堆火,大偉雖然性子比較傲,但還是非常負責的,我們圍著火堆喝水吃東西時,他就在附近巡邏。

“孩子,多吃點。”老刀子不怎麽會說話,但是一直非常的和善,遞給我一些在黃河灘很少見的餅幹。這時候,七七終於悠悠的醒轉了,她看到眼前的陌生人,怯生生的不敢說話。

“大伯。”我沒心吃東西,把食物都塞給七七,想了想,道:“大伯,你們是什麽人?”

那個時候歲數小,跟人套詞也沒有經驗,就這麽直愣愣的問出來了。

“我們?”老刀子喝了口水,道:“河務局,你知道嗎?我們是河務局的人。”

當時黃河灘還很閉塞,一些新生事物對黃河人來說比較陌生。我努力回憶,隱約記得從前聽誰提到過河務局。黃河是中原的母親河,但同時也是一條多災多難的河,在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從來沒有消停過,每年清淤修堤,打撈河裏的雜物,在上遊保持水土植被,亂七八糟的事情非常多,河務局管理的就是這些事。我還不明白河務局具體是個概念,不過一聽老刀子的話,就意識到,他們是公家的人。

我在想著,該怎麽套老刀子的話,我很想知道那張照片是怎麽回事,但想來想去卻找不出一個好的借口,我總不可能直接說那是我爺爺。跟老刀子閑聊的期間,我就來回考慮,等到老刀子把自己的來歷說完後,我試探著道:“大伯,你上次給我看見的那張照片裏的人,我後來見過他。”

“恩?”老刀子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在哪兒?”

“離這兒很遠,望山崖。”我道:“約莫有半個來月了吧,望山崖那邊有金絲鯉子,我在岸邊撈魚,那個人駕船過去,中間還找我討過火。”

“駕船?什麽樣的船?”

“就是尋常的小舢板。”我說的全都是瞎話,感覺臉皮微微的發紅,咳嗽一聲掩飾過去,接著問道:“大伯,那人是做什麽的?我瞧著就像是走船的人。”

“他?”老刀子笑了笑,好像並不打算隱瞞我,道:“是個很厲害的人。”

老刀子說起了一段往事,沒說具體年代,但是我一想,大概就是二十多年前,那時候爺爺四十多歲,身體還很結實。

老刀子幾十年都在河務局裏頭,他是登封人。每年汛期,還有旱季河水幹涸的時候,都是他們最忙的時候,要來回奔波。那一年,老刀子跟一些人處理一段可能會出現問題的河堤,意外發現那段河堤的水裏頭,有個很大的東西。他們畢竟是公家人,比我們土生土長的走船人帶的東西多,派了兩個人下水,下水的人應該有老舊的潛水服一類的裝備,所以把情況勘察的比較清楚。

據說,那段河堤的河底,橫放著一根很長的大木頭,就像南方水道裏偶爾會發現的超大的陰沉木。但是負責勘察的人經過幾次觀察之後,又說,那應該不是單純的木頭,而是一尊很大的木像,木像外面包裹著一層鏤花的金屬皮,長度在十米以上,被河底的泥沙埋了一半。

銅皮木像?

聽到這兒的時候,我心裏就犯嘀咕,覺得黃河裏不可能有那麽多銅皮木像,那尊銅皮木像不是已經在河鳧子七門老祖爺的時代就被撈上來了?然後變成一個長胡子老頭兒?怎麽到了二十多年前,還在河底埋著?

我心裏清楚銅皮木像的事,卻一個字都不敢說,連訝異的表情也不敢流露,忍住疑問,繼續聽老刀子講。

黃河河底一旦被發現有什麽東西,三十六旁門的走船人先考慮的,是這水貨能值多少錢,值得不值得費力打撈,而老刀子那樣的公家人,考慮的是這東西有沒有研究的價值。經過商議,他們決定把銅皮木像打撈上來。黃河裏稀奇古怪的東西非常多,但是十米以上的木像,非常罕見,過去有人說從河裏撈上來過十幾二十米高的大銅像,那是胡扯,絕對不可能。這尊木像已經是極限了。

當時,老刀子的歲數也不算大,他是很有經驗的人,為了徹底把事情搞清楚,親自下水了一趟,這一下去,他就發現,那層金屬外皮包裹的木像的原料,也就是木像的木頭,很不尋常,甚至不尋常到了幾乎接近傳說的地步。